刘姥姥二进荣国府,最是浓墨重彩。不同于第一次来去匆匆,这次她被贾母挽留,前后呆了三天两晚。期间发生很多事,有三件最要注意。
一,算螃蟹账
刘姥姥再来荣国府,赶上史湘云筹办螃蟹宴请客。
平儿去给王熙凤要螃蟹回来,就见她已在房中,地上放着一些带来的瓜果菜蔬。
刘姥姥此来常被看成知恩图报。之前拿了贾家的钱,如今地里产出菜蔬,便带来回馈给贾府尝鲜。
然而,刘姥姥一算螃蟹帐,就泄露了她的小九九。
(第三十九回)刘姥姥道:“这样螃蟹,今年就值五分一斤。十斤五钱,五五二两五,三五一十五,再搭上酒菜,一共倒有二十多两银子。阿弥陀佛!这一顿的钱够我们庄家人过一年了。”
刘姥姥的螃蟹账根本是错的。七八十斤螃蟹不过四两银子左右,她怎么能算出花费二十多两银子?
“这一顿的钱够我们庄家人过一年了。”说明这次又赶在秋天来贾家的目的,还是要像头年那样要钱过冬。
二,讲故事
刘姥姥再来,王熙凤自然明白她的意思。没让周瑞家的汇报王夫人,而是亲自走了一趟,商量解决的方法。
刘姥姥一年来一次,每次给二十两银子倒也没什么。问题是丢了王夫人和王家的脸。
今年给了明年还来,贾家人会怎么看王家的亲戚?这不是要“搬空”贾家么?
所以,凑巧被贾母听见,肯定是有意为之。否则贾母年纪大了耳眼不灵,不想让她听见就不可能听到。
贾母多聪明,既然听见了当然要给面子见见。于是引出刘姥姥在贾母跟前胡诌八扯的三个故事:雪下抽柴、神佛送子和茗玉小姐。
“雪下抽柴”故事,影射薛宝钗。
君笺雅侃红楼认为雪下抽柴主要讲述薛宝钗的人生。
薛家败落,牺牲薛宝钗图谋金玉良姻。经过七八年等待,终于在林黛玉“出事”后,等来嫁给贾宝玉的机会。
刘姥姥的故事暗示,贾母在林黛玉和贾探春二女同嫁后病倒,贾家为给她冲喜,便筹办贾宝玉婚礼。
宝玉为了人伦大节,同意迎娶薛宝钗,但必须以续弦之礼。
不想婚礼当天贾母去世,金玉二人没能圆房。不久后贾家被抄家。直到贾宝玉离去,薛宝钗都还是完璧之身。
“神佛送子”影射贾宝玉。
贾宝玉出身神异,“不算”贾家的孩子,也终究还要离去。
这个故事有两方面。现实是刘姥姥暗示贾家要积德行善。故事真正影射的是贾宝玉日后出家终究离去。
“茗玉小姐”影射林黛玉。
茗玉死于十七岁,影射黛玉之死。
茗玉典出的玉茗堂是汤显祖的书房,“玉茗堂四梦”也就是临川四梦,都与《红楼梦》非常有关系。
尤其《牡丹亭》被脂砚斋批语伏林黛玉之死,预示林黛玉和杜丽娘一样,死在八月十五中秋夜。“冷月葬花魂”也印证了这点。
关键,林黛玉的死亡时间,要比贾母更晚。但当时绝不在贾家。《题帕三绝》《桃花行》都影射了这点。
刘姥姥的这三个故事非常重要。其中雪下抽柴没讲完,南院马棚便起火,暗示贾家迎娶薛宝钗,注定败亡。而他们的祸在南方。
后文粤海将军邬家和南安太妃都与南有关。也是贾家、贾母、林黛玉和贾宝玉的悲剧源头。要关联对看才好。
三,醉卧怡红院
贾母带着刘姥姥游览大观园,一顿胡吃海喝让刘姥姥醉了。
结果上一趟厕所后,迷路转去了怡红院,在贾宝玉的床上“酒嗝臭屁”睡了一觉。
《红楼梦》以“梦”为主。贾宝玉在秦可卿的房中睡觉,“梦游太虚幻境”是《红楼梦》“情”之总纲。
如今刘姥姥在贾宝玉房中睡觉,虽然没有美梦,却醉酒之下与镜中老妪和镜中女儿画有了“接触”。镜中花、水中月都是“梦”。
贾宝玉之睡梦与刘姥姥之醉梦,属于理想与现实的“冲突”。
贾宝玉梦中都是“女儿”,现实中女儿嫁人后,沾染了汉子气息,全都变成死鱼眼睛,比男人更可恨起来。岂非就是刘姥姥这样。
女儿之美与刘姥姥之丑,形成“真假”的鲜明对比。
还有,刘姥姥“脏”,贾宝玉“洁”。刘姥姥穷,贾宝玉“富”,都是对比。
可当一朝梦醒贾家抄家,贾宝玉在“寒冬噎酸虀,雪夜围破毡”时,还有资格嫌弃刘姥姥么?
入梦和梦醒,是真与假之别,并不是《红楼梦》的首创。
蕉叶覆鹿、南柯一梦和黄粱一梦,都脱胎于“庄周梦蝶”。所以,贾宝玉当日才会读《庄子》有感。
《红楼梦》之真假属于道家之辩。《好了歌》才是跛足道人之歌,与佛家辩“有无”不同。
而贾宝玉最终出家做了和尚,颇有空空道人剃发为情僧的隐喻。
综上,刘姥姥二进荣国府的三件事,分别代表她自己的需求“真假”,《红楼梦》的故事真假,人生梦与现实的“真假”,细思挺有意思的。
以上观点根据《红楼梦》80回前故事线索整理、推论。
文|君笺雅侃红楼插图|清代画家孙温《绘全本红楼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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