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姥姥游览大观园,跟着贾母一路吃吃喝喝,见识了非常多的美食、美景。连园子里众人的院子,贾母都带着刘姥姥参观了一遍。尤其是蘅芜苑,贾母弃舟登岸带着刘姥姥进去参观。可让刘姥姥没想到的是,贾母当着她的面讽刺薛宝钗没品位、无礼又失礼,白白当起了吃瓜群众。
贾母一行人先参观了潇湘馆,又到秋爽斋吃过早饭。从探春屋子里出来,见众人预备下船,就登船从“花溆”来到了蘅芜苑外。贾母一见便问是“薛姑娘的屋子不”,证明贾母知道薛宝钗住在这里。
贾母问了,自然就想带刘姥姥上去看看。问题是薛宝钗搬进大观园大半年,贾母经常在大观园宴请京城各王公诰命,岂有不挨家挨户串门的道理?又岂有不来蘅芜苑?又如何一眼就知道是薛宝钗住的屋子?
巧合的是薛宝钗之前刚说完“这一年何曾饶过这院子”,贾母就来到她的蘅芜苑,从始至终薛宝钗就说过这一句话。显然,曹雪芹在借薛宝钗的话暗示贾母之前曾到过蘅芜苑。
(第四十回)及进了房屋,雪洞一般,一色玩器全无,案上只有一个土定瓶中供着数枝菊花,并两部书,茶奁茶杯而已。床上只吊着青纱帐幔,衾褥也十分朴素。贾母叹道:“这孩子太老实了。你没有陈设,何妨和你姨娘要些。我也不理论,也没想到,你们的东西自然在家里没带了来。”说着,命鸳鸯去取些古董来,又嗔着凤姐儿:“不送些玩器来与你妹妹,这样小器。”王夫人凤姐儿等都笑回说:“他自己不要的。我们原送了来,他都退回去了。”薛姨妈也笑说:“他在家里也不大弄这些东西的。”
贾母带刘姥姥游览大观园的顺序,与第十七回大观园试才题对额贾政的顺序对应。贾政当初看得是外面设计,贾母这次则是补充室内陈设。从潇湘馆、秋爽斋(补充)、蘅芜苑、怡红院着手,对应刘姥姥三段故事“雪下抽柴”“神佛送子”“茗玉小姐”。
贾母按说以前应该来过蘅芜苑,却在刘姥姥这次才讲她看到宝钗屋里的陈设,仿佛第一次来。这段叙述不应该正眼看,而要从另一个角度,推测曹雪芹是故意后置了贾母当初第一次来蘅芜苑的情景。
为什么刘姥姥从始至终不说话?除了她年老机警之外,还有另一种可能。刘姥姥其实代表贾母当初第一次来蘅芜苑时宴请的那一拨客人。贾母的话最可能是当初对那些客人说的,却被曹雪芹故意挪到了刘姥姥这里。刘姥姥不说话,皆因这是一段时空情景错乱描写,不用太当真。
贾母讲的话是故意说给外客听,至于客人是不是刘姥姥,又有什么关系?反正客人听了只会吃瓜,谁尴尬谁知道。
(第四十回)贾母摇头道:“使不得。虽然他省事,倘或来一个亲戚,看着不像;二则年轻的姑娘们,房里这样素净,也忌讳。我们这老婆子,越发该住马圈去了。你们听那些书上戏上说的小姐们的绣房,精致的还了得呢。他们姊妹们虽不敢比那些小姐们,也不要很离了格儿。有现成的东西,为什么不摆?若很爱素净,少几样倒使得。我最会收拾屋子的,如今老了,没有这些闲心了。他们姊妹们也还学着收拾的好,只怕俗气,有好东西也摆坏了。我看他们还不俗。如今让我替你收拾,包管又大方又素净。我的梯己两件,收到如今,没给宝玉看见过,若经了他的眼,也没了。”
贾母的话有点重了,且说得不留情面。她连珠炮一般反驳了王夫人、王熙凤和薛姨妈好几点。
一,亲戚看着不像。房间叫薛宝钗布置成这样。与荣国府贵妃的省亲别墅不搭配,不符合贾家规矩,让亲戚看了笑话。她说薛宝钗“省事”,完全是反话,根本就是批评她无礼不懂事!
二,不吉利。薛宝钗的房间,连李纨那种寡妇的房间都比之要强。这样的房间住着一个大姑娘。就像后文秋桐诬告尤二姐没事“号丧”诅咒王熙凤一样。贾母说“老婆子越发该住马圈了”,就是质问这里摆出一副寡妇样,诅咒谁呢?宝钗这样住在贾家太失礼。
注:雪洞一般的房间,影射贾宝玉日后出嫁后,薛宝钗的余生。这事另说。
三,别太沽名钓誉。“有现成的东西,为什么不摆?”言外之意是做成这样给谁看?是我家亏待你,还是你故意装清高,沽名钓誉?贾母这话不可谓不狠。认定巨富出身的薛宝钗在家里一定不是这样!
四,打样儿不俗的品味。贾母用三春和黛玉房间的布置托底,她亲自调教的四个孙女都会收拾。还说自己“最会收拾屋子”。她是谁?堂堂保龄侯尚书令的千金,丞相府大小姐,荣国公诰命夫人,她是什么品味?再反衬薛宝钗这“雪洞”,就差指着鼻子问她:“你这什么玩意”。
最可笑是贾母连续这四记重击,将联合解释的王夫人、王熙凤、薛姨妈这三个王家女儿一顿喷。不惜抬出自己的身份碾压王家三个女儿,最终还是对薛宝钗形成冲击,表达不满。毕竟薛宝钗的教育,承接的是王家女儿的传承家风,且出身比之王家三人还远远不如。
这一段只有贾母在说,王家三人解释,其他人一声不吭。显然贾母对王家小集团的表现不满意,也对金玉良姻背后王家的渗透和算计不满意。见王夫人等人被怼的彻底坐不住了,贾母才带着人扬长而去。你说气人不?
文|君笺雅侃红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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