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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导读62

来源:大观园 时间:2023/1/19

第六十二回憨湘云醉眠芍药裀呆香菱情解石榴裙

情节梳理:柳嫂重新上岗——贾环听说宝玉替彩云揽责任——怀疑、骂彩云——彩云伤心

宝玉生日——早起祭拜——去各房行礼——众人来祝贺——平儿也生日,来拜——探春留平儿一起过生日——探春安排酒席——抓阄选择酒令——姑娘们“射覆”——丫鬟们划拳——史湘云雅俗都参与——林之孝家的来劝告——史湘云醉卧花间——宝玉黛玉聊天——袭人送茶——宝玉回屋——芳官请求晚上喝酒——宝玉和芳官一块吃饭——袭人晴雯回来喊宝玉——袭人晴雯斗嘴

香菱与小戏子玩耍——裙子弄脏——宝玉回去喊袭人——袭人拿裙子给香菱换上

这一回和下一回,是大观园幸福生活的最后一个高潮。那么,前面在第五十四回,我们说过,那是大观园内幸福生活的最高潮,这里这个高潮该怎样理解呢?首先,这个高潮是在乌云笼罩下到来的,期间处处夹杂着不和谐的情节。其次,这种安排还是与《红楼梦》的大主题有关,那就是“否极泰来”“乐极生悲”,因为宝玉的生日刚过,贾府的丧事就来了。还可以理解为,这是这群充满青春活力的生命的勇敢绽放和挣扎。就像后文中,枯死的海棠突然又绽放一样,包含了一种悲壮的美。同时,这次的高潮,为后文埋下了一个大伏笔,成为了戏子们被赶出的一个理由。

厨房主管是个肥差,怪不得连司棋都那么关心。听说厨房主管不换人了,“连司棋都气了个倒仰”。更换主管的风波只刮了半天,我们看到了一个极具生活化的趋炎附势、以权谋私的社会现实。

宝玉生日,居然也是薛宝琴、邢岫烟和平儿的生日,同一天四人过生日。为了把大观园的幸福生活再次推向高潮,曹雪芹公也真敢设计。

这里再看贾宝玉的修养。因为奶奶和父母都不在家,生日早上,贾宝玉先遥拜贾母、贾政、王夫人等;还要去给四个奶妈行礼;薛蝌从外面送礼来,宝玉还要出去回礼。

每一件大事件,总是要嵌入一些插曲。在过生日这条主线上,第一个插入的是薛宝钗对贾宝玉的一番话,说的是大白天锁角门的事。薛宝钗告诉宝玉,贾府“这几天七事八事”,你只知道玫瑰露和茯苓霜这两件事,“殊不知还有几件比这两件大的呢”。再次渲染贾府的混乱。第二件是明显的不和谐,探春正在下棋,林之孝家的押着一个愁眉苦脸的婆子来请示探春,要赶她出去。探春大概问了几句,就同意了,继续下棋。探春毕竟是少女,玩心未泯,处理问题就没有平儿稳妥。第三件是柳五儿的事,小燕(有的版本是春燕)趁宝玉高兴,给提了出来,宝玉当即答应“明儿直叫她进来罢”。这看似好事,其实,从后文看,柳五儿病情加重,并没有进来。第四件是香菱裙子弄脏。

贾宝玉这个护花使者,越往后面发展,他呵护女孩的心越劳累。他呵护芳官、藕官等,答应让她们好好乐一次;他呵护柳五儿,先斩后奏,不等汇报,直接就答应让进来;他这一次终于有机会为香菱尽一回心,劝说香菱,换上袭人的裙子。至此,我们回顾一下,贾宝玉呵护姐妹、呵护林黛玉就不说了,他呵护屋里的每一个丫鬟也不说了,除此之外,他呵护过玉钏,呵护过平儿,呵护过鸳鸯……甚至还关心从未谋面的傅秋芳,以及关心刘姥姥虚构的雪地女孩。这只是前半部分,后面还可以列一个长长的清单。然而,面对这样的封建家庭,面对这样的黑暗社会,贾宝玉凭借一己之力,什么都改变不了,等到他发现任何一个可爱的生命都呵护不了的时候,也就是他心灰意冷、看破红尘的时候。

这里,贾宝玉最后把香菱的夫妻蕙和他自己的并蒂菱以及一些落花埋了起来,也有深意,也照应了林黛玉的葬花。

香菱又是一个耐人寻味的人。我们说过,她是最早出现的女子,她也是太虚幻境薄命司副册上最重要的女子。在大观园的众多女子中,林黛玉是没有家人、但有亲戚的女子,鸳鸯是有家人不如没家人的女子,晴雯是有家人却如没家人的女子,而香菱却是根本不知道家乡和家人的女子。小说多次提到香菱的可怜,“没父母,连自己本姓都忘了”,偏又卖给了“呆霸王”薛蟠。同时,小说还多次提到她的“呆”:别人问她家乡父母,她痴笑不答的样子令人心疼;薛蟠挨打,她“哭得眼睛都肿了”;学诗,她痴迷、废寝忘食的精神让人爱怜;这一回,和一帮比她小几岁的小戏子玩得火热,突出了她的天真、单纯;后面,当薛蟠娶的新老婆害她的时候,她还是傻乎乎地真心服侍人家。在香菱身上,命运的悲哀与做人的善良可爱形成巨大的反差,更激发了每个人对香菱的同情和爱怜。

这次玩的酒令是“射覆”,很复杂。有人说,史湘云、薛宝钗等人的令词都有深意,有兴趣的可以自己去探讨。

林黛玉聪明有灵性,即景说笑话巧妙绝伦,但这样的心直口快,很容易得罪人。她开宝玉的玩笑,提到盗窃官司的事,彩云一下子红了脸。黛玉自己也感到说错了话,“自悔不及”。

史湘云醉卧石凳上,落花满身,蜂蝶围着乱舞,这又是一副精美的“睡美人”画卷。这也是大观园如诗如画的生活的又一次展示。

自从薛姨妈住进了潇湘馆,贾宝玉和林黛玉亲密的画面见不到了。这里,两人终于有机会在一块,也只能是站在花下,“遥遥知意”,况且还有袭人和薛宝钗来搅局。袭人是送茶来打扰,薛宝钗是明明不渴,还要先接过去用茶漱口,再让黛玉喝剩下的。你看,这里的黛玉一点小性儿也没有了。若在以前,她会喝薛宝钗漱口剩下的茶吗?薛宝钗彻底俘获了林黛玉的心。人家把她踩在脚下,她还傻乎乎地把人家当知己呢!

柳嫂为了能让女儿进怡红院,就极力讨好芳官等人,给芳官开的小灶特别好吃,连宝玉都赞不绝口,他也就干脆和芳官一块吃了。袭人、晴雯赶来,肯定吃醋了,况且主子陪着吃丫鬟的饭也不成体统。袭人和晴雯本来是要训斥芳官的,结果她们两个斗起嘴来。我们以往只知道晴雯吃袭人的醋,原来袭人也吃晴雯的醋。袭人说晴雯,趁我不在的时候,半夜带病补雀金裘,讨好宝玉。几个女子都在慢慢长大,怎么会不吃醋。到现在为止,我们见到袭人已经有两次吃醋了,第一次是因为史湘云为贾宝玉梳头。在袭人看来,服侍宝玉,是她的专利,是她的领地,谁侵犯,她都不愿意。

这里,我们总结一点。《红楼梦》里的大观园,是主人公活动的主要舞台,是应该着意介绍的场所。那么,怎样介绍呢?作者的方法是,从外到里,有面有点。第十七回,借贾政等人的眼睛,让我们了解了“五六成”,这是最详细的一次介绍,但主要写的是大观园的室外之景;第四十回,贾母带刘姥姥游大观园,是有外有内,而以内景为主,着重是写几个主人公屋里的布置。以上两次总写都是“面”,那么“点”呢?就是每一次的宴会地点。我们细心观察,就会发现,大观园内每次聚会的场所都不一样。螃蟹宴是在藕香榭;贾母带刘姥姥来,早餐是在秋爽斋,午宴是在缀锦阁下,吃茶是在栊翠庵;后来吃烤肉是在芦雪庭(广);这一回的生日宴会是在红香圃;下一回晚宴是在怡红院,平儿还席是在榆荫堂;到第七十五回,贾母最后一次在大观园设宴,喝茶是在嘉荫堂,赏月是在凸碧山庄。看,这样由外到内,由面到点的多角度、多层次的描绘,给读者展现了一个真实的、立体的大观园。

如果你有兴趣,还会发现,每次提到的饭菜也是五花八门,从不重复,罗列出来,会是一张长长的精美的食谱。还有,每次诗社作诗的要求也不一样,每次玩的酒令也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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