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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家事消亡首罪宁,贾府的败亡,真

来源:大观园 时间:2023/2/28

贾家之败,谁之过?如果一定要找一个人来承担责任,似乎落到谁头上都有点冤。虽然作者曹雪芹说“家事消亡首罪宁”,但宁府也不愿意背这个锅。

《万历十五年》的作者黄仁宇先生提出,对于复杂的历史事件,要用大历史观去看,“历史的规律性,有时在短时间尚不能看清,而须要在长时间内大开眼界,才看得出来”。(黄仁宇《〈万历十五年〉和我的大历史观》)

比如大明亡在崇祯手里,但却不能归罪于崇祯,但要说“亡于万历”或“亡于嘉靖”似乎也并不恰当。贾家之败也是同理,不是某一个人的责任,若用大历史观来看,有其外因和内因。具体地来说,须从政治、经济、文化三个层面来分析,才能得出完整而全面的结论。

政治层面:官场格局发生了巨大变化,贾府的政治资本越来越少。

作为拥有一门两国公的贾府,因其功勋可昭日月,其政治影响力,一直延续到了第三代“文”字辈。因此,在贾雨村看到的护官符上,在“本省最有权有势,极富极贵的大乡绅”名单中,贾府赫然排在了第一位,居四大家族之首。

按照公、侯、伯、子、男的爵位等级排序,贾府是国公,坐的是异性爵位的第一把交椅,而且是双份的,一门两国公,地位仅次于皇室子弟。

然而,作者却通过贾雨村的平步青云告诉我们,贾府的社会地位,其实只是表象,贾府已经只剩下虚名了,没有一个真正拥有实权、在官场说得上话的人物。

因此,葫芦案的幕后大BOSS是新“升了九省统制”的实权派王子腾。王子腾通过葫芦案,把贾雨村收到靡下,并“累上保本”,先是把贾雨村提为京官,后又因“王子腾升了九省都检点”,顺便提携贾雨村,让贾雨村“补授了大司马,协理军机,参赞朝政”。“大司马”,在明清时期是兵部尚书的别称,统管全国军事行政长官,在明代是正二品,清代是从一品,相当于国防部长。

贾雨村本是冲着贾府来的,结果却投靠了王子腾,皆因贾府的政治影响力只是个虚名,真正能起作用的,能帮助贾雨村实现抱负的是势力不断上升的王家。

这也是王熙凤老把“我们王家”挂在嘴里、在贾琏面前极其嚣张的原因:县官不如现管,贾府已是尸居余气,只有他们自己拿“国公”当回事。所谓国公府,只是一座建筑物而已,外面的人“隔着围墙一望,里面厅殿楼阁,也还都峥嵘轩峻,就是后一带花园子里面树木山石,也还都有蓊蔚洇润之气”,以为是高门大户,实际上,想要给嫡孙捐个官,都需要向太监低声下气。

也就是说,从政治层面来看,贾府已到了日薄西山的地步,“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为了强调这一点,让读者引起重视,作者在未出贾府之前,先通过冷子兴之口,明白告诉读者,“如今的这宁荣两门,也都萧疏了”。什么是“萧疏”?不但指人丁不旺,还指门前车马稀,来往的达官显贵已经不多了,求他们办事的几乎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应该是王家的门槛快被踏破了。

这种政治格局的变化,对贾府的影响极大。贾府已经失去了庇护,一旦有风吹草动,哪怕是一个小小的弹劾,都可能使之倾覆。

经济层面:收入锐减,支出日增,在入不敷出中苦苦支撑。

初入贾府的林黛玉,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亲眼看到贾府的奢华——“三等仆妇,吃穿用度,已是不凡了,何况今至其家”,还是有些心理冲击的,因此“步步留心,时时在意”。

林家也是四世列侯之家,父亲又是探花,也算勋贵之家,却与贾府有着天壤之别,那么贾府的经济来源是什么?从书中透露的信息,贾府的经济来源只有一个:从封地收来的租子。

贾府的封地,当然也是先祖用命挣来的。按照世袭制度来看,每袭一代就降一级,相应的封地也应降一级。因此,贾府在一代代承袭的过程中,收入是在逐步减少的。同时,从地里收租,还有一个影响收入的因素:天气。如果风调雨顺,地里丰收,自然收入就多。一旦遇到灾害天气,地里歉收,收入就会减少。

第五十三回,黑山村的乌庄头来送租,呈现的就是歉收的收入状态。

今年年成实在不好.从三月下雨起,接接连连直到八月,竟没有一连晴过五日.九月里一场碗大的雹子,方近一千三百里地,连人带房并牲口粮食,打伤了上千上万的。

因此,乌庄头送来的租子,除了一些粮食干货和活物外,现银只有二千五百两。这是宁府一年的收入。

荣府比宁府多一点,也“不过多二三千两银子”,也只有五六千两。

在收入锐减的同时,贾府的支出却日益增多,仅是姑娘和丫头们一年的“头油,胭粉,香,纸”,还有“各处笤帚,撮簸,掸子并大小禽鸟,鹿,兔吃的粮食”等杂项的支出,一年就需要四百两。

窥一斑而知全豹,一年五六千两的收入哪够开支?本来从祖上传下来小有积蓄,也因建大观园而掏空了,如今只能靠这点死钱来支撑了。虽然探春极力“兴利除弊”,意图开源节流,但终究是杯水车薪,怎么也赶不上花钱的速度。

因此,在贾母八十大寿之时,几个当家人已经需要通过典当来堵窟窿、撑门面了。

照这样发展下去,即使没有政治压力,贾府也终有一天会撑不下去。等到当无所当,卖无所卖,即使贾母这棵树不倒,猢狲也会散,贾府也就不复存在了。

文化层面:贾府以诗礼传家,但宁荣两府的当权者,却与诗礼背道而驰。

贾府能够泽被五世,皆因有着优良的家风:诗礼传家。然而,这一优良家风在传承的过程中,逐渐变成了口号和形式,实际上却被两府的当权者所毁。其罪责,宁府在贾敬,荣府则在贾母。

贾敬之罪:箕裘颓堕,致贾珍罔顾礼法

宁荣两府,宁府为长,因此宁府的继承人同时兼任族长。宗法社会,讲究宗族自治,族长用族规管理族人。一个宗族,相当于一个大家庭,族长即为家长。因此,族长必须通过修身达到齐家的目的,即以身作则,做族人的表率,进而约束族人。

当族长之位传到贾敬手里,他却为了个人的兴趣爱好,摞了挑子,在没有培养好贾珍如何当家长、如何当族长的情况下,就把爵位和族长之位都传给了贾珍。因此,作者说“箕裘颓堕皆从敬,家事消亡首罪宁”。未经教育和培养就把贾珍推上了如此重要的位置,不但让家族文化的传承断了代,而且给了贾珍任性妄为的权力,罔顾礼法,做出了“二马同槽”、“父子聚麀”等形同禽兽的事。

《大学》中说:“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做不到修身,何以齐家?于是,在贾珍形同禽兽的带头作用下,宁府成了一个“连猫儿狗儿都不干净”的所在,子侄们趋之若鹜,把贾府当成了安乐窝。没有人再在乎礼法,没有人再考虑家族的传承和兴旺,于是从罔顾礼法到罔顾国法,贾琏在国孝期间做出偷娶之事,已触犯国法。

贾琏官居五品同知,知法犯法,一旦被弹劾,只能引颈受戮,为抄家埋下了隐患。

贾母之罪:厚此薄彼、铺张奢靡,致勾心斗角、入不敷出

相比于宁府的罔顾礼法,荣府的当权者贾母倒是做到了严守礼法,但她的罪责并不亚于贾敬。

贾母至少有两大罪,一是厚此薄此,二是铺张奢靡。

作为荣府这个家庭的家长,贾母的厚此薄彼做得非常明显:在儿子辈中,偏爱次子贾政,厌恶长子贾赦;在孙子辈中,给宝玉最大限度的福利,无视贾环的存在。

《大学》中有一句话,用来形容贾母对贾赦和贾政的厚此薄彼极为恰当:“好而知其恶,恶而知其美者,天下鲜矣。”喜欢一个人,但能了解他的缺点,讨厌一个人,却知道他有优点,这样的人太少了。这话反过来说更易理解:喜欢一个人,就觉得他没有缺点,全是优点;讨厌一个人,就认为他没有优点,全是缺点。贾母眼里的贾政,只有优点没有缺点,因此贾政做什么都是对的;贾母眼里的贾赦,没有优点只有缺点,因此贾赦做什么都是错的。

于是,贾赦夫妇在荣府活成了边缘人,不但偏居于一隅,而且在贾母影响下,全府人都不待见他们,为抄检大观园埋下了伏笔,为妯娌不和、婆媳不和埋下了隐患。

当然,最大的隐患,还是贾母对宝玉的特别优待。很多读者对赵姨娘能成为贾政的姨娘抱有疑惑,以贾政的端方,为何会看上跋扈的赵姨娘?其实,只要愿意认真深入文本,赵姨娘的跋扈,都是因贾环而起,是一个无知母亲用自己的方式为儿子争取利益。

赵姨娘为何要为贾环争取利益?根据贾府的家风,原本嫡庶并无区别,都是一样的二两月银,都是一样的只能拥有二等丫头,都是一样的要受父亲的严厉管束。只因贾母对宝玉的偏爱,不但拨给宝玉一等丫头,从待遇上和贾环区分开来,而且带在身边娇养,用各种方式让宝玉远离父亲的管束,把宝玉捧成了众星捧月的凤凰蛋。其后果是造成了一系列的连锁反应:赵姨娘把不平化为跋扈、贾环形成了阴暗心理、探春变得更加敏感和好强。

宝玉和贾环兄弟俩本无过节,王夫人和赵姨娘也相处和睦,但因贾母的厚此薄彼,人为地造成了隔阂,导致赵姨娘和贾环母子都意图谋害宝玉,以致于家宅不宁,“一个个不象乌眼鸡,恨不得你吃了我,我吃了你”。表面的一团和气,实际上却是暗流涌动。

家和才能万事兴,家不和只能万事衰,这都是贾母之过。

另外,贾母铺张奢靡的生活,也助推了贾府的衰亡。

已活到七老八十的贾母,原本拥有随心所欲的权益,但这种权益仅限于她个人,不能延及他人,尤其不能延及还是孩子的宝玉。

第二十七回,宝玉说起探春送他的鞋被贾政批评,就是“虚耗人力,作践绫罗”。这八个字,就是对奢靡浪费的批判。像宝玉这样的孩子,还是应以勤俭为主,奢靡的生活只会让他丧志,无心向学。

探春何尝不知道小孩子应该以勤俭为主?但是被贾母富养的宝玉,怎么看得上粗布鞋?探春也是投其所好,不得已而为之。

上有所好,下必从之,贾母的奢靡,引领了整个荣府的奢靡之风。贾母的饮食,是“把天下所有的菜蔬用水牌写了,天天转着吃”,于是大观园的小厨房里,就连丫头们都学着各种提要求,“晴雯姐姐要吃芦蒿”,荤的不好,要“炒个面筋的,少搁油才好”;司棋“要碗鸡蛋,炖的嫩嫩的”,稍不如意,还会引发矛盾,爆发争斗。

因贾母爱排场,即使荣府已经到了典当的地步,王夫人依然不敢裁员,打肿脸也要充胖子。

因此,看似慈祥好说话的贾母,其实成了探春改革最大的阻力,开源难,节流更难,这就使得贾府最后的自救机会失去,再无回转的余地。

贾府最后是如何变得“白茫茫大地真干净”的?根据情节发展,应该是政治、经济、文化三个层面同时发力的结果。政治上,被人弹劾导致抄家,无人援手;经济上,衣食难继、债主催逼;文化上,人心涣散、各自逃生。三者有其一都能压垮贾府,何况是三者同时发力。只是,三个因素的共同围剿,才使得其结局更为惨烈,“忽喇喇似大厦倾,昏惨惨似灯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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