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钟去世之时,小说中有一个细节说明贾府的家运正旺
陈能雄/文
贾宝玉的好朋友秦钟体质较弱,他在给秦可卿送殡期间感染了一些风寒,回来后得了一场病。之后,水月庵的智能儿偷偷进城来看望秦钟,秦业发现儿子与小尼姑有私情,气得暴打了秦钟一顿。秦钟浑身是伤,旧病未愈,又添新症,病情一日比一日加重,最后奄奄一息。贾宝玉听闻秦钟快要不行了,悲急交加,赶忙去秦家见秦钟最后一面。
小说《红楼梦》中描写秦钟只剩下一口气,阴间的鬼判前来捉拿他。秦钟心事未了,一丝魂魄不肯就此离去,他苦苦哀求鬼判能宽限他一些时日。可是,阴间的判官大多是铁面无私的,怎肯徇私枉法。这时候,贾宝玉来到秦钟的席子边上,哭喊着:“鲸兄!宝玉来了……”秦钟的魂魄一听到这个声音,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他恳求鬼差让他和好朋友说句话再走,并说好朋友小名叫宝玉,是荣国公的孙子。
判官一听“宝玉”二字,顿时被吓住了,他责怪其他鬼判说:“我说你们放了他回去走走,你们断不依我的话,如今只等他请出运旺时盛的人来才罢。”判官也不管其他鬼判的反对,把秦钟的魂魄放回去,让他和贾宝玉道个别。
判官在阴间,贾宝玉在阳间,为什么判官会怕贾宝玉呢?我想有几个原因,一是宁国公、荣国公的英魂赫赫有名,在小说第五回中宁国公、荣国公显灵,嘱托警幻仙子能指引贾宝玉走入正道,警幻仙子答应了二公的请求,由此可见,仙界中的仙女都很卖荣国公的面子。二是贾宝玉前生是赤瑕宫的神瑛侍者,神瑛侍者是神仙,他投胎转世为人后,虽然凡人不识贾宝玉的真身,但仙界的神仙、冥界的鬼判却知道他的来头。
然而,不管是神仙还是凡人,都有时运兴盛和衰败之时。古语说:“时来风送腾王阁,运去雷轰荐福碑”,一个人在好运当头之时,做什么事情都顺心如意,畅通无阻,神鬼见了他都要礼让三分;而一个人运气衰败之时,倒霉透顶,喝凉水都塞牙,做什么事都是磕磕碰碰的,真是天怒人怨。
我想,判官会惧怕贾宝玉,最重要的是贾府此时家运正旺,贾宝玉是“运旺时盛”的人,贾府和贾宝玉都旺气正盛。贾府自宁国公、荣国公开创基业以来,富贵已近百年,贾府世袭的爵位每承袭一次就降一级,家业有衰颓之势。此时,贾府传来了一个天大的喜讯,贾元春被皇帝加封为贤德妃,椒房得宠,贾府现凤鸾之瑞,一日之间成了皇亲国戚。贾府在皇宫中有元妃这座坚实的靠山,家业重新兴旺起来,用秦可卿的话说就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盛”。
展现贾府兴旺景象的一个标志,就是繁华富丽的省亲别院正在兴建,这个别院后来被元妃赐名为“大观园”。大观园规模宏大,规划之人从东府花园起,转到北边,共丈量了三里半大的地方建园子。园中楼阁游廊、水榭亭台、花草树木、假山水池,一应俱全,诸景皆备。
脂砚斋评大观园言:“大观园系玉兄(贾宝玉)与十二钗之太虚幻境。”大观园的兴盛是贾府的兴旺之象,更是贾宝玉和金陵十二钗的兴旺之象,因为贾宝玉是绛洞花王,姑娘丫鬟们就是大观园中的群芳。园子建成后,贾宝玉、林黛玉、薛宝钗、贾探春等人搬入园中居住,一起读书写字,吟诗作画,大家共同组建了海棠诗社。之后,史湘云、薛宝琴、邢岫烟、香菱等人也入住大观园,群芳荟萃,繁花似锦,极一时之盛。
在秦钟去世之时,大观园的各项工程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贾府请了一大帮的匠役,工人每日搬运金银铜锡、土木砖瓦等建筑材料,工匠们在工地里干得热火朝天。贾蔷又带人南下姑苏采买女孩子,组建戏班子,又一批江南女子将要进入贾府。此时,贾府和贾宝玉的运势正旺,锐不可当,难怪阴间的判官听了宝玉的名字会惧怕三分。
对于贾宝玉来说,同窗好友秦钟的离世,是他在繁华热闹之时的一件不得意事。而判官和鬼差们一番关于“运盛时旺”的对话,小说作者既是说贾府家运之盛,也是以鬼判来写人性。脂砚斋评论这一回言:“大鬼小鬼论势利兴衰,骂尽攒炎附势之辈。”人都有趋炎附势的一面,总想着攀高枝,贾府在鼎盛之时,各种人都来奉承依附,就连阴间的判官对贾府的权势也是那么敬畏,这和人世间欺软怕硬的性子又何其的相似。
贾府因贾元春的显贵迎来了短暂的荣光,但这只不过是转瞬即逝的繁华而已。大观园工程耗资巨大,每年要花费许多园子管理费,荣国府入不敷出,苦苦支撑着一个表面光鲜的空架子。贾元春被封为贤德妃,让贾府到达了鼎盛时期,同时也是盛极必衰的一个转择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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