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春省亲,是《红楼梦》中一大盛景,贾府为此,花费大量钱财、时间,修建了皇家园林:省亲别院。
正月十五元宵佳节之时,元春在宫中行完繁杂的礼仪后,终于回到了思念已久的贾府。众人,亦在等候了大半天的时间后,迎来了让贾府再次扬眉吐气的贵妃娘娘。
面对大观园琉璃世界、势若游龙的富贵景象,连元春,都感叹的说道,实在奢侈的过分了。
然,在这一份富贵的景象之外,也存在着一个值得我们深思的问题:那就是,元春是否真的受宠?
元春是否真正受宠,关系到贾府的兴衰,亦关系到众女子的结局。而在其省亲一事中,这三个细节,其实已经告诉了我们答案。
第一:元春被封的年龄。
在《红楼梦》中,元春的年龄是一个谜,但在省亲这一回,有一句话,却是推测其年龄的关键:
那宝玉未入学堂之先,三四岁时,已得贾妃手引口传,教授了几本书、数千字在腹内了。自入宫后,时时带信出来与父母说:“千万好生扶养,不严不能成器,过严恐生不虞,且致父母之忧。”
从这,我们不难得知,元春进宫时,宝玉的年龄在三四岁左右;而到其省亲这回,宝玉多大了?
对于这一点,我们借用元春省亲不久,贾母给宝钗过十五岁生日,不难推测,此时的宝玉,应该是13岁左右的年纪;也就是说,元春至少进宫九年了;按清朝女子十三四岁入选的年龄来看;此时的元春,年龄至少在二十二岁左右。
当然,这样的年龄,对于我们这个时代来说,是非常年轻的,但对于封建社会来说,又是大龄女子了;如李纨,孩子都有六七岁了。
因此,这其中就有一个问题了,为何元春进宫,过了这么多年才被晋封?
第二:众人对元春省亲的态度。
对于元春省亲一事,贾府上下无疑是兴奋的,毕竟,这是一份实打实的荣誉,就如贾府除夕祭祖时,贾珍让贾蓉领回的春季恩赏一般。银子虽不多,但最重要的是出自圣上的恩典。
当然,在原文中,亦有对元春省亲一事比较公正的看法,那就是,凤姐同赵嬷嬷的那一段对话:
凤姐道:“可是别误了正事。才刚老爷叫你说什么?”贾琏道:“就为省亲。”凤姐忙问道:“省亲的事竟准了不成?”贾琏笑道:“虽不十分准,也有八分准了。”凤姐笑道:“可见当今的隆恩。历来听书、看戏,古时从来未有的。”
从凤姐的话中,不难看出,贵妃省亲,古今从未有过,俗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亦是值得我们注意的地方。
第三:元春省亲时的表现。
回看元春省亲,我们不难发现,其主要有两个特点。
(1)悲伤的元春。
在这一回中,元春给我们最大的特点,便是悲伤,阔别已久的贾妃,在见到祖母、母亲后,止不住的流下了眼泪;而等再一次见到自己的弟弟宝玉,更是泪如雨下。
与亲人离别已久,伤感之情不难理解;但显然,如元春这样有身份的人,如此悲伤的情绪流露,无疑是不妥的。
再者说,从元春晋封到大观园建成,已过去一年的时间,若她真的得宠,如今,心情又怎么会如此的低落呢?
第二:品味独特的元春。
元春游大观园后,让宝玉、众姐妹作诗,留做纪念。并,说出了自己的喜好:
此中‘潇湘馆’、‘蘅芜苑’二处,我所极爱,次之‘怡红院’、‘浣葛山庄’,此四大处,必得别有章句题咏方妙。
潇湘馆、蘅芜苑二处,皆由元春所提,然这两处,对元春这个身份尊贵的贵妃娘娘来说,都不是一个好的去处。
先说潇湘馆,贾政同宝玉等人游园,到的第一个正处住处,便是此处了:
于是出亭过池,一山一石,一花一木,莫不着意观览。忽抬头看见前面一带粉垣,里面数楹修舍,有千百竿翠竹遮映。众人都道:“好个所在!”
从这不难看出,潇湘馆最大的特色,便是那千百竿翠竹。探春组织诗社,为林妹妹取名,取的就是是潇湘妃子,并直接说出了潇湘二字的典故:
探春因笑道:“你别忙使巧话来骂人,我已替你想了个极当的美号了。”又向众人道:“当日娥皇、女英洒泪在竹上成斑,故今斑竹又名湘妃竹。如今她住的是潇湘馆,她又爱哭,将来她想林姐夫,那些竹子也是要变成斑竹的。以后都叫她作‘潇湘妃子’就完了。”大家听说,都拍手叫妙。
想来,元春为其取名为潇湘馆,亦是如此的想法,她虽不至于如娥皇、女英二人,悲痛流泪而死,想来,身处于皇宫之中的元春,亦是如林妹妹一样,泪流不止。然如此的情绪,在经历了晋封这样的大喜后,却依然没有改变,这是否也说明了,她并非真的受宠呢?
我们再来看看蘅芜苑。
元春游大观园,蘅芜苑是其最喜欢的处所之一。但这个地方究竟如何?我们来看看原文是如何说的。
(1)贾政眼中的蘅芜苑。
说毕,在前导引,大家攀藤抚树过去。只见水上落花愈多,其水愈清,溶溶荡荡,曲折萦迂。池边两行垂柳,杂着桃杏,遮天蔽日,真无一些尘土。忽见桃柳中又露出一个条折带朱栏板桥来,度过桥去,诸路可通,便见一所清凉瓦舍,一色水磨砖墙,清瓦花堵。那大主山所分之脉,皆穿墙而过。贾政道:“此处这所房子,无味得很。”
同繁华盛况的大观园景象相比,蘅芜苑这样清冷处所,自然要失色的多,也难怪,连贾政都直言道,此处这所房子,无味的很。
第二:刘姥姥眼中的蘅芜苑。
刘姥姥二进贾府,在贾母的带领下,游玩了一回大观园。便见到了蘅芜苑的真实面貌。
说着,已到了花溆的萝港之下,觉得阴森透骨,两滩上衰草残菱,更助秋情。
且不论其景色如何,光看“阴森透骨”这四个字,便能看出其衰败的气象。
然这样的一个处所,却是元春最爱的地方之一?这是为何?
细想,是否她身处于深宫之中,所居住的住处,也是如蘅芜苑这般的荒凉、凄清呢?不然,大观园如此多的美景,她为何会喜欢这样一个地方呢?若她在深宫之中如此?她还能真正得宠吗?
小结:
因此,从上面的分析来看,元春晋封,绝非因为受宠,而只能是政治利益的需求;其实,我们从一开始贾琏述说省亲一事,也能看出这一点。
故启奏太上皇、皇太后,每月逢二六日期,准其椒房眷属入宫请候看视。于是太上皇、皇太后大喜,深赞当今至孝纯仁,体天格物。因此二位老圣人又下旨意,说椒房眷属入宫,未免有国体仪制,母女尚不能惬怀。竟大开方便之恩,特降谕诸椒房贵戚,除二六日入宫之恩外,凡有重宇别院之家,可以驻跸关防之处,不妨启请内廷鸾舆入其私第,庶可略尽骨肉私情、天伦中之至性。
可见,圣上本无让其省亲的打算,而是由太上皇所决定的;在这一切盛大的省亲背后,究竟藏有怎样的政治目的?这个问题,我们留到下一次再探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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