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里面四大家族之一的薛家是皇商,家资巨富,只是由于古代商人的地位低,所以在四大家族排名当中薛家垫底儿。
薛家除了给皇上家采买物品,在各省还经营着别的买卖;另外,书中专门点出了薛家开有“当铺”,这在古代可是一个获利颇丰的生意。作者交代这些,其实无非就是想告诉读者,薛家几代经商,家底儿很厚。
这样说还嫌不够,作者又特地安排门子,用“护官符”的形式说给我们:“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看看,薛家多有钱,咱们眼中的宝贝——珍珠、金子,人家都不当一回事儿,看得好像土块、瓦砾一般。
那么,薛家真的这么有钱吗?《红楼梦》里有一副很有名的对联: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书中的很多事情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我们读的时候,需要细心地品读,仔细地琢磨。
一、往日的薛家富可敌国
我们知道,古代的中国从上到下都不重视商业,对经商的人充满了歧视。士、农、工、商,商排在最末尾,有的朝代甚至规定商人不可以穿两只同样颜色的鞋子,这真是满满的羞辱的味道在里面啊。
薛家不是普通商人,是和天子家打交道的皇商,但是这也改变不了他家地位低微的本质。当然,这是和那些勋贵、清贵之家相比较来说的,比起真正的穷老百姓,人薛家还是有地位的。
那么,问题来了,地位不高的薛家是凭借什么成了金陵一霸,并跻身于四大家族之中的呢?
《红楼梦》中说,薛家是紫薇舍人薛公之后,“现领内府帑银行商”。也就是说,薛家的祖上也是做官的,官职是“紫薇舍人”。紫薇舍人是一个什么官呢?其实,紫薇舍人是唐宋时期对中书舍人的别称,也写作“紫微舍人”。这个紫薇舍人是皇帝身边的近臣,一般负责起草诏旨诰令,相当于皇帝的首席秘书。可见当时薛家的祖上是十分得皇帝信任的。
既然是皇帝信任的人,那么他的家人、后代替皇家采买物品成了皇商也就很自然了。不知从哪一代开始,薛家子孙不再为官,转型做了真正的商人。财富一代一代地积累起来,终于成了富甲一方的豪门大户。按照门子的“护官符”来看,薛家的财富是十分客观的,甚至可以用“富可敌国”来形容。
商人地位虽然低,但是架不住人薛家太太太有钱啦,于是,他家就这样成了四大家族之一。
二、今天的薛家已经衰落
薛家如今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富可敌国的薛家了。和其他大家族一样,随着皇权的变更,圣宠的减弱,老一辈开拓者的死去,薛家从势力到财力都开始缩水。到小说开始的时候,薛家已经开始焦头烂额。
先是薛蟠这个坑货为了一个女人惹上了人命官司,再是各处买卖大量亏空,暮年的薛姨妈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她决定带着一双儿女离开金陵,去京城。京城有买卖、房子,更重要的是有哥哥、嫂子和姐姐、姐夫,这些亲人可以给薛姨妈带来安全感。
到了京城,薛姨妈带着孩子住进了姐姐家。一来就说好了,一切生活费用自己出,贾家只提供房子就可以了。大家读到这里应该会说,看吧,薛家还是有钱的,做事明白、大气,不占亲戚便宜。可是,后面发生的一些事情特别是两个细节又叫人很是疑惑。
一是玉佩事件。
薛家看上了邢夫人的侄女邢岫烟,请老太太保媒,把邢岫烟定给了薛蝌。只是因为宝琴还没完婚,暂时薛蝌和邢岫烟还不能成亲,王熙凤安排邢岫烟住在了大观园的紫菱洲。后来探春看邢岫烟穿得过于寒素,连一件像样的首饰也没有,就送了一个玉佩给她戴。
邢岫烟戴着玉佩在大观园里遇到了未来的大姑子薛宝钗。宝钗看见了邢岫烟的玉佩,就问她哪里来的,随后又给她讲了一番道理。大意是说,咱们家现在不比从前了,这些没用的装饰能不戴就不戴吧,咱家和贾府不一样。
这件事其实就是很明显地在暗示薛家已经落魄了。虽然,像玉佩这种东西薛家还有很多,但是,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宝钗是担心邢岫烟养成虚荣的坏习惯,将来无法适应薛家的生活。这也是在侧面印证薛家的败落。
另一件是罗裙事件。
香菱和大观园的姑娘、丫头玩得很融洽。这天一大早,几个小丫头和香菱就玩起了斗草的游戏。一个输了的小丫头把香菱推倒了,不小心把她新做的裙子弄脏了——那草地上刚好有一处小水洼。闯了祸的小丫头们笑着跑了,留下香菱在那里发愁。
这今天刚上身的新裙子是宝琴带来的布料,宝钗和香菱各做了一条。如今脏掉了,香菱不知道回家该如何交代。后来宝玉过来了,就做主把袭人的一条相同的裙子给了香菱,让她把这条脏了的给袭人。这里面宝玉说的话就有意思了,他说:
姨妈老人家嘴碎,饶这么样,我还听见常说你们不知过日子,只会遭踏东西,不知惜福呢。这叫姨妈看见了,又说一个不清。
老人家爱惜东西、嘴碎可以理解,但是,那一般情况下都是家庭条件一般的老人家干的事啊,你能想象得出来,这天天念叨孩子们不会过日子、糟蹋东西的是“丰年好大雪”的薛家老太太吗?说好的“珍珠如土金如铁”呢?可见薛家今时已然不如往日多矣!
邢岫烟佩玉、香菱弄脏罗裙虽然只是两个小细节,但是,作者恰恰是在通过这小得不能再小的细节告诉我们,薛家其实已经不是那个富可敌国的薛家了,现在的薛家也就是剩下一个虚名,和贾府一样“内囊都尽上来了”。
薛姨妈很聪明,为了儿女的婚事,她在苦苦支撑,不肯对外承认薛家的败落。并且薛姨妈还寄希望于金玉良缘,希望借女儿的婚事拯救走在下坡路上的薛家——毕竟此时的贾府看起来还是风光无限的。只是可惜,一切的一切,终究不过是大梦一场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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