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红楼梦》中,有一句震撼人心,甚至称得上富有哲理的判词,那就是心比天高,身为下贱。
这句话所指代的,绝不会是晴雯一个人。
一个人在正常的生活中,无法形成这种心理。
像刘姥姥一家的普通农户,最多就是期待到荣国府打个秋风。就算大观园中风景如画,刘姥姥也绝不会想着,把青儿嫁进荣国府为妾;
像春燕一样的三等丫头,已经进入了大观园中最核心的部门,贾宝玉住的怡红院。
可是这样的丫头期待着什么?
期待着自己老实本分地服侍,等到了年纪,贾宝玉会把她放出去给她自由,让她可以摆脱奴婢的身份,过自己的生活。
其实《红楼梦》中的小人物,绝大部分人对自己的生活有正确的评估。
绝大部分的小人物,根本不会做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的梦!
除了那些和富贵生活,只差临门一脚的小姑娘。有的时候人攀得有多高,最后跌得就有多惨……
所以《红楼梦》中被撵出去的丫鬟,并不是大多数都死了。
一.被撵出去后死掉的,大都是混到了顶层的丫鬟
如果把荣国府比喻成一个大公司的话,那么丫鬟被撵出去,绝不等于被开除!
如果是被开除那就简单了,再找一份工作就可以,人靠着双手,靠着劳动总能活下去。
如果把时光带入到古代,读者会悲催地发现,这些丫鬟虽然被荣国府撵了出去,可卖身契还在荣国府当权者的手中。
也可以换一句话说,这些丫鬟依旧哪儿也去不了。
这就是封建制度的悲哀,作为读者也只能长叹一声。
有两个丫鬟,被赶出荣国府之后很快就死了。
这两个丫鬟是金钏儿和晴雯,她们二人的死亡非常具有代表性。
那就是,她们已经是混到了顶层的丫鬟。
先来说金钏儿:
金钏儿在被撵出荣国府之前,已经是王夫人身边四个大丫鬟的首位。
荣国府有几个大丫鬟?
贾母身边有四个;邢夫人和王夫人每位身边各四个。
在荣国府这个公侯府第,生活着几百个丫鬟。那时的金钏儿,已经是金字塔塔尖上的人物。
如果她的人生按照正常走向发展,王夫人有可能,把她指给自己的凤凰儿子贾宝玉为妾。
那样,她就彻底完成了从丫鬟,到半个主人的阶级跨越。
王夫人有可能,把她指给管家之子为妻。
那样她就是未来的管家婆子,成为像林之孝家的一样的人物。
王夫人也有可能把她放出去,不再做奴婢,上一笔陪嫁,同平民结合成为真正的普通人。
无论怎样,她的前景都十分美好。
然而金钏儿不当言论,打碎了她对未来所有美好的梦想。
金钏儿有些恃宠而骄,她同宝玉调笑了几句,根本没有想到王夫人会发雷霆之怒,直接将她撵出去。
金钏儿被撵出去之后,她的未来就一片漆黑。
金钏儿是被荣国府的当家人王夫人撵出去的,所以她没有再回荣国府做事的可能性。
金钏儿得罪的是王夫人,所以任何一个有头脸的仆人之家,都不可能再娶金钏为妻。
普通的仆人之家更养不起闲人,他们也不会娶金钏儿。
总体来说,荣国府并不虐待仆人。
金钏儿突然被撵出去了,必有缘故。
荣国府本来就是一个大是非窝,对于这种事情必然议论纷纷。
其实金钏儿只是同宝玉调笑了几句,可到了赵姨娘的嘴里,就变成了:
宝玉哥哥前日在太太屋里,拉着太太的丫头金钏儿强奸不遂,打了一顿。那金钏儿便赌气投井死了”
那么到了荣国府下三等的仆人口中,这种公子哥儿同丫鬟的风流韵事,只会越传越离谱。
于是性格刚烈的金钏儿,选择了用死亡去证明自己的清白。
这件事情牵连到两个人,贾宝玉依旧可以像凤凰一样地活着,金钏儿却不得不选择死亡。
若是真的追究起来,金钏儿的死因是源于封建制度的不平等。
再来说晴雯:
晴雯这丫鬟曾经是贾母的丫鬟,贾母将她送给了凤凰孙子贾宝玉。
晴雯到宝玉房里的时候,就是按照宝玉房里人来培养的。
所以那个时候的晴雯,以为自己可以留在富贵繁华的荣国府;以为自己可以留在风流潇洒的贾宝玉身边一辈子。
一辈子真的很长。
所以晴雯一面恃宠而骄,在怡红院中张扬自己的个性;
一面自尊自爱,不允许宝玉对他有丝毫不尊重的行为。
那时的晴雯缩在了一个小情调里,完全忘记了豪门贵族宅斗的残酷性。
当宝玉的孔雀褂子坏了一个洞时,那时的晴雯本来就得了伤寒,却不性命,熬了一夜为宝玉病补雀金裘。
这时晴雯的行为勇是勇了,就为自己留下了病根。
在抄检大观园的过程中,表面上由于王善保家的进谗言,晴雯被撵了出去。
可实际上这就是宅斗,晴雯是贾母身边的人,这就已经是王夫人要将她撵出去的必然理由!
作为一个丫鬟,死在贾母和王夫人宅斗的夹缝中,她很冤枉,却也只能无可奈何。
别说晴雯个性张扬,有让人指责的地方。就算晴雯道德完美、行事圆融,她同样会被撵出去。
被撵出去的晴雯带着一身重病;还带着对宝玉的一片痴情,这样的她香消玉殒是必然的。
晴雯的死揭露了宅斗了黑暗,从另一个角度展现了封建制度的残酷性。
这种残酷性,凭借着丫鬟这种小女孩的力量根本无法抗争。
所以死亡,是她们必然的结局。
丫鬟的身上扛着重重的枷锁,这样的结局她们逃不掉、躲不开。
像贾宝玉这样富贵风流的公子哥,却也只能为她们,留几个酸字眼,撒一把辛酸泪。
但是也并不等于被撵出去的丫鬟,都必然死亡。
被撵出去的丫鬟,也有活着的……
二.活下来的丫鬟,揭示了不同的人生
人人平等,是现代社会才有的概念。在《红楼梦》的那个时代,丫鬟同主人之间可不敢讲平等。
因为宝玉的乳母李嬷嬷,喝了宝玉的一碗枫露茶。在宝玉所住的绛云轩,就发生了宅斗,茜雪就被袭人连敲带打地撵了出去。
庚辰眉批:茜雪至“狱神庙”方呈正文。……余只见有一次誊清时,与“狱神庙慰宝玉”等五六稿,被借阅者迷失,叹叹!
其实茜雪这个丫鬟情节很少,在宝玉的乳母李嬷嬷的口中,读者得知了她被撵了出去。
然后呢?
在庚辰眉批中可以明显地看出来,这个丫鬟并没有死,而且活得颇有侠义之心。
此时我们可以设想一下,茜雪这个丫头的人生。
茜雪这个丫鬟,必然是生活在京都人家的女儿。不然被撵出去的日子,她无法生活下去;
莤雪这个丫鬟,必然有爱她的父母,给她培养出了忠诚、善良的人生态度。
不然被撵出去后,她会对宝玉房一切恨之入骨,到荣国府落的白茫茫大地真干净时,她只会冷眼旁观,哪有闲心去安慰宝玉。
家,总是最温暖的地方。
有家的茜雪,才有帮助别人的力量。
可茜雪那逝去的青春呢?
谁为她逝去的青春,掬一把辛酸泪;
谁会为对她不公正的待遇,来承担责任!
而没有家的呢?
纵然是活着,自然更是难逃悲剧的命运。
芳官、藕官、蕊官这些小戏子,同样是被荣国府撵出去的丫鬟。儿这些丫鬟虽然有家人活着,但却只会卖掉她们,用她们来赚钱。
家是存在她们记忆中,却永远回不去的地方。
小戏子们在荣国府中的干娘,哪里会真的把她们当成家人;哪里会真地给她们爱。
那些干娘,不过是想要小戏子们的月钱。当小戏子们没了月钱时,必然立刻陷入悲惨的境地。
干娘们会把小戏子们很快嫁出,捞一笔聘礼。
至于男人是谁?自然是谁给的钱多就是谁,至于男人的人品、性情,干娘们根本不会在意。
芳官和藕官、蕊官,虽然是最下层的人物。可是她们学过戏,懂得人世间还有浪漫的风花雪月;
可是她们学过戏,享受过明星般众星捧月的待遇,还有那高人一等的衣食用度。
此时,再让她们去做一个普通人,不能够的!
芳官和藕官、蕊官选择了出家,可是这些可怜的孩子不知道,尼庵中并没有闲踏天门扫落花的一方净土。
那其中藏污纳垢,也许比凡尘俗世更为黑暗。
曾经的芳官,说自己不知道什么叫粉头面头,也许不久之后,她们就会明白这其中的含义;
也许不久之后,面容姣好的她们,就要做这样的事情。
《红楼梦》中的这些丫鬟,像小红一样能够逆天改命的,真的是凤毛麟角。
而小红的背后,倚仗的同样是爱她的家人。
而更多的丫鬟,只能受到家人的压榨,不会受到家人的关怀;
而更多的丫鬟,甚至根本没有家。
那她们的人生也只能如浮萍一般,飘零到各个角落,从不同的角度,演绎着悲剧的命运。
这样的悲剧命运无法扭转,读者也只能为其留一把辛酸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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