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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第七十九回薛文龙悔娶河东狮,贾迎春

来源:大观园 时间:2023/1/22

作者:曹雪芹蒋勋主播:蒋勋

第七十九回(上).mp:48来自半卷诗书一窗月

第七十九回(上)

《红楼梦》的句号

《红楼梦》讲到第七十九回,如果我们确定后四十回不是曹雪芹的作品,那睛雯的死亡和宝玉的祭祷,就宣告了大观园这个青春王国的土崩瓦解,是《红楼梦》的一个句号。本来大观园就是对青春世界呵护、保佑和祝福的世外桃源。孩子们在其中渡过了美好的青春岁月,有点像我们的初中、高中时期,无忧无虑地每天生活在花鸟山水之间。第七十八回里的《芙蓉女儿诔》就是一曲青春的挽歌,我希望大家不要被它外在艰涩的文学形式所蒙骗,而是能感受到其中对淸净无邪、天真烂漫的青春世界的美好回顾和深切哀伤。

最有趣的是,当宝玉流着泪在盛开的芙蓉花前念诔文的时候,感觉有人来了。敏感的读者一定知道来的不会是别人,一定是黛玉。因为黛玉是宝玉青春期最亲近的对象。从对晴雯的哀悼到黛玉的出场是顺畅的,如果晴雯是肉体上的青春死亡,黛玉则是青春魂魄的呈现。大家会忽然发现《芙蓉诔》不仅是写给晴雯的,也是写给黛玉的,更是写给大观园所有将要消失的青春的。为什么是从晴雯转黛玉,细心的读者可以思考一下,《红楼梦》的灵魂是歌颂在生活中有所坚持的生命的,晴雯和黛玉都具备这样的品格。

很多时候青春对我们来讲只是很笼统的字眼,那青春的内涵到底是什么?当我们看到《白蛇传》、《梁山伯与祝英台》或者《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故事,就会发现东西方歌颂青春的故事有一个共同特征,就是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执著,这就是青春。也许我们已经忘了自己在十五岁左右的时候曾经梦想过什么。如果还能起的话,你就会发现那个时刻,你对未来生命的期待、渴望,或者感情上的追逐都是不顾现实的,是对抗所有的成人世界的。

大人会告诉你,你的想法是不成熟的。我们知道,成熟在某种程度上就意味着逐渐放弃了梦想,开始进入现实的世界,也意味着你已经接受了现实中的人应该有的生活方式。其实所有的成熟里都多少带着青春消失的遗憾,因此青春文学才会永远存在。因为它会告诉我们,青春每个人都或多或少有过最后也或早或晚都会放弃。

曹雪芹是一个最不愿意放弃青春梦想的写作者,他把这个青春的梦想变成了《红楼梦》这样的文学巨著,借着这些十几岁的孩子来述说自己曾经有过的梦想。大家在阅读《红楼梦》的过程中,会觉得越来越像在阅读自己的青春岁月,你会借着晴雯、黛玉、宝玉,回到自己曾经有过的天真烂漫的时光,回想起自己那些荒诞不经的友情、爱情。尽管它们在现实里会遭嘲笑因为没有人再用这样的方式相处了。

坚持青春的浪漫天真

宝玉站在芙蓉花前,边掉泪边喃喃自语。这个场景被任何大人看到,都会觉得他有点儿神经病,甚至会指责他,不就是死了一个丫头吗?至于这个样子吗?如果他爸爸看到,一定觉得这个孩子很不成器,因为他总不想明天就要来临的那场考试。

话说宝玉才祭完了晴雯,只听花影中有人声,倒唬了一跳。走出来细看,不是别人,却是林黛玉,满面含笑,口内说道:‘新奇的祭文!可与曹娥碑并传的了。”只有黛玉珍惜这份天真。前面讲过,黛玉跟宝玉在大观园里有一个共同的秘密——花冢,曾在那里举行过仪式,一起葬过花。如果我在初中时,曾跟某个同学在校园的角落里埋葬过春天的杜鹃,我相信这个人定会是我的终生伴侣、朋友或者是情人。所以黛玉的赞美完全是超乎现实的歌颂。

在今天,作为一个“大人”,再看年轻一代的青春文学,会挑选什么样的文字?也许你觉得有的文章写得四平八稳,特别成熟,这个赞美会不会违反了青春的某些规则?因为青春里面就是要有种肆无忌惮的东西。可是今天的大人世界都不太敢反省我们会鼓励年轻一代走到哪里去,我们会担心他的危险,担心他将来潦倒或者穷困,难道想为他铺好一条路,让他去走吗?

我们知道,宝玉跟黛玉是不会走那条路的,黛玉很早就宣告了自己将跟大观园一起死亡的信息。所以当《芙蓉诔》念完之后,如果花丛里走出来的是宝钗,我们会很意外。因为宝钗最后是妥协的,她走向了现实,接受了所有世俗里的伦理。她本身就有这个倾向,一直在劝宝玉考试读书;而黛玉是坚持跟宝玉共享美丽的青春,不太去想未来的。今天的孩子如果不想未来,大人一定会说,你怎么那么不成熟。可读完《红楼梦》以后,随着年龄的增长,再对青春一代发言的时候,就会变得谨慎。当你某一天忽然说出“你怎么那么不成熟”时,就会警醒:我是不是已经完全妥协了?青春里对梦想的坚持,那种不知天高地厚的浪漫,可能已经完全消失了。所以读《红楼梦》,就是在阅读自己的生命。

最近跟朋友唱起七十年代的一些民歌,忽然发现里面的词句特别幼稚,但恰恰是这种幼稚让我发现,人怎么能相信自己爱土地和人民能爱到那种程度,因此我一直在从这个角度来看《红楼梦》。《红楼梦》在未来的人类文学里,将扮演更重要的角色,因为在世界文学里,能够把青春的浪漫跟天真坚持得如此彻底的恐怕找不出第二部。

我们讲到八十回就不想再讲下去了,原因也是因为八十回以后你会看到妥协。你不太理解宝玉为什么要去参加考试,本来他从头到尾都在对抗。如果他真的去考了那个试,这个作者就显得有点怪怪的。红绡帐里,公子多情;黄土垄中,女儿薄命。

“宝玉不觉红了脸,笑道:‘我想着世上这些祭文都蹈于熟滥了,所以改个新样,原不过是我一时玩意,谁知又被你听见了。有什么大使不得的,何不改削改削。黛玉道:‘原稿在那里?倒要细细一读。长篇大论,不知说的是些什么,只听见中间两句,什么“红绡帐里,公子多情;黄土垄中,女儿薄命。”这一联意思却好,只是“红绡帐里”未免熟滥些。放着现成的真事,为什么不用?咱们如今都是霞彩糊窗的窗槁,何不就说“茜纱窗下,公子多情”呢?’”作者可能还担心大家不了解他从睛雯转到黛玉的意义,所以特别挑出其中的句子“红绡帐里,公子多情”。

还记得“霞彩纱”吗,有一次贾母游园到了潇湘馆,发现林黛玉的窗纱是绿色的,就觉得不妥,说外面的绿竹应该用红色窗纱来衬,后来就换了银红色的“软烟罗”。红色是《红楼梦》里的象征词,它是血的颜色,象征着青春所拥有的热情。红色的衣服很多人到了某个年龄就不敢穿了,因为它太强烈了,是彩度最高的颜色。在不同的民族文化里,红色都代表着一定的生命激情。西班牙文化里就有很多红色,斗牛要用红布,是因为牛的视觉一般的色彩看不到。

红是热情,同时也是死亡。我相信林黛玉如果活在今天,一定希望这篇诔文能用到更直接的、跟自己生命有关的细节,所以“红绡帐里”改成“茜纱窗下”,有将诔文拉回现实的作用。她认为这就是我们生活的地方,我们的校园,为什么不把它直接变成文学?所谓的典雅应该是在自己的生命现实里完成的,而不是把古人的典故拿来套用。我想黛玉的指正也让宝玉恍然大悟。可就在这十六个字改来改去的过程中,晴雯便一步一步地变成了黛玉,后来就变成“小姐多情,丫环薄命”,成了黛玉哀悼晴雯的诗,宝玉已经被抽离出来,变成了第三者来观察这个青春王国,看到了所有生命之间的牵连和依赖。

莫扎特在知道自己病重不治之后,曾用他最后的生命写了一首挽歌,那是他最伟大的作品,就叫《安魂曲》。每一个创作者最后都会为自己唱一次挽歌,那是对所有将要逝去的生命的哀悼。明末文人很流行自书墓志铭,像很有名的徐渭他们都在很年轻的时候就为自己写好了墓志铭。有些人觉得这不是神经病吗,活得好好的,干吗要先写墓志铭?其实是因为他们很怕别人来写的时候作假,所以宁可活着时先为自己写好真性情的墓志铭,我想这里面很明显有种与世俗的对抗。今天所有的丧礼上,挽歌跟悼词都太空洞了,种与生命这么贴近的文学,当然应该更具体生动。我觉得曹雪芹在这里触碰到了中国文化里最本质的东西,觉得应该对这种已经虚假化的文学世界有很真实的个人反省。晚明的墓志铭,有点像西方启蒙运动中的忏悔录,这个忏悔录是对自己一生的反省,是文学史上非常了不起的东西,一个社会一旦有了这样的运动,人性的觉醒就变得非常强。可惜从晚明的自书墓志铭一直到曹雪芹的《红楼梦》,都没能酿成一个巨大的社会运动。

作者利用宝玉跟黛玉的对话,在“红绡帐里”改成“茜纱窗下”的过程中,最后变成“黄土垄中,卿何薄命”。黛玉听到这里,心里吓了一大跳,因为她发现这些诗已经变成了她命运的符咒。哀惋的不再是晴雯,而是她自己了。因为“茜纱窗”恰好是黛玉的窗户,“我”当然是宝玉。原来讲的是“公子多情”,多情却很可能无缘,这是青春的最大哀惋。可是青春王国里相信的完美,宁可是多情而无缘。《红楼梦》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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