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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善明通俗美金瓶梅的文本审视

来源:大观园 时间:2023/1/21

摘要:通过《金瓶梅》中主要人物的衣食用度、妻妾的争风、色欲的描写等方面,对小说的雅俗状况进行文本分析。《金瓶梅》中众多的性描写和性意象,使其难以摆脱“俗”的称谓。正是书中众多的性意象和色欲的描写,使得《金瓶梅》一书并未能完成由俗向雅的转化,仍是一部极具通俗美的现实主义巨著。

关键词:《金瓶梅》;通俗美;衣食用度;两性书写

《金瓶梅》因其中的秽笔而被古代众多文人所诟病,或谓其“大抵市诨之极秽者耳”[1],或谓“世传作《水浒传》者三世哑。近时诲淫之书如《金瓶梅》等丧心败德,果报当不止此”[2]。

《红楼梦》问世后,论者往往将其与《金瓶梅》相对比,诸联谓其“脱胎于《金瓶梅》,而亵媟之词,淘汰至尽。中间写情写景,无些黠牙后慧。非特青出于蓝,直是蝉蜕于秽”;现代学者也有从《红楼梦》在人物形象上对《金瓶梅》的超越,论述后者是“俗不可耐”,而前者是“超尘脱俗”的[3]。

在这些文人学者看来,《金瓶梅》是秽恶的、低俗的,甚至于是俗不可耐的。《金瓶梅》是伟大的通俗的现实主义文学作品,而不是庸俗、低俗、媚俗的,这在上一节内容中已经有所论述,在此不赘。

从人物形象塑造来说,中国古典小说人物画廊中成功的人物形象都是典型的,美的,是没有“俗不可耐”与“超尘脱俗”之分的。

俗与雅,是我们在论述具体一个人物的言行举止时所作出的评判。

夏曾佑在《小说原理》中说:“写小事易,写大事难。小事如吃酒、旅行、奸盗之类,大事如废立、打仗之类。大抵吾人于小事之经历多,而于大事之经历少。《金瓶梅》《红楼梦》均不写大事。”[4]

我们对《金瓶梅》的分析,也是就小事评论其雅俗。

《金瓶梅》中有较雅的情节,《红楼梦》中也有极俗的情节,俗与雅都是相对而言的。

古代小说是在总体上是被视为俗文学的,当然我们现在是以审美的眼光审视小说特别是《金瓶梅》,从而论其雅俗的。

本节内容,我们通过对《金瓶梅》中主要人物的衣食用度,妻妾的争风,色欲的描写等方面,对小说的雅俗状况进行文本分析。

一、从衣食用度审视

一般说来,用于满足人们基本生活需要的形而下的东西,我们认为是并不高雅的,如果有炫耀的成分,则是低俗、媚俗的;用于满足人们形而上的需求,满足人们高尚的精神需求层面的东西,则是雅的。

《金瓶梅》中,我们看到的是暴发户西门庆一家的炫富夸多,是张扬跋扈,是奢靡无度,所以总体上给我们的感觉是俗的;《红楼梦》作者曾“历尽离合悲欢炎凉世态”,欲作一部“令世人换新眼目”[5]之书,其所描写的为一世家,又在“深得《金瓶》壸奥”[6]基础上所作,立意即高,格调即不同于流俗,遂趋于雅文学之列,所以被称为小说诗、诗小说。

(一)衣饰方面

《金瓶梅》中人物的衣饰给人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一种大红大紫的村俗的展示,是暴发之家自炫家资以及女人们虚荣心的体现。

“佳人笑赏玩月楼”一回,“吴月娘穿着大红妆花通袖袄儿,娇绿段裙,貂鼠皮袄。李娇儿、孟玉楼、潘金莲都是白绫袄儿、蓝段裙。李娇儿是沉香色遍地金比甲,孟玉楼是绿遍地金比甲,潘金莲是大红遍地金比甲。头上珠翠堆盈,凤钗半卸,鬓后挑着许多各色灯笼儿”;

潘金莲还“一径把白领袄袖子搂着,显他遍地金掏袖儿,露出那十指春葱来,带着六个金马镫戒指儿”。以致楼下看灯的人或猜其为哪个公侯府里出来的宅眷,或因她们是宫廷妇女装束猜为贵戚皇孙家艳妾来看灯,或猜为院中妓女。

第二十四回孟玉楼、潘金莲、李瓶儿、宋惠莲等人“皆披红着绿”,路上诸人“以为出于公侯之家,莫敢仰视,都躲路而行”。从路人眼中可看出诸妇人衣着违礼之处。

第四十回赵裁为吴月娘众妻妾裁衣服,月娘的是“一件大红遍地锦五彩装花通袖袄,兽朝麒麟补子段袍儿;一件玄色五彩金遍边葫芦样鸾凤穿花罗袍;一套大红段子遍地金通袖麒麟补子袄儿,翠兰宽拖遍地金裙;一套沉香色妆花补子遍地金罗袄儿,大红金枝绿叶百花拖泥群”;

李娇儿、孟玉楼、潘金莲、李瓶儿的是“一件五彩通袖妆花锦鸡缎子袍儿,两套妆花罗段衣服”。

其中“麒麟补子”“锦鸡袍儿”皆为僭越违礼之至,这在只有公、侯、伯等方可服的麒麟补子,在二品文官才能绣的锦鸡,一个区区五品武官之妻妾竟公然穿上,可见当时的世俗风气对于封建礼制的冲击和破坏。

西门庆妻妾的首饰头面之类,也是极尽炫耀之能事。

李瓶儿欲嫁西门庆前请顾银匠整理了“黄烘烘火焰般一付好头面”;“情感西门庆”后打的九凤甸儿每个凤嘴衔一挂珠儿和一件“金厢玉观音满池娇分心”。

孟玉楼再嫁李衙内时“戴着金梁冠儿,插着满头珠翠、胡珠子,身穿大红通袖袍儿,系金镶玛瑙带、玎珰七事,下着柳黄百花裙”。

女人如此,《金瓶梅》中的男人也是这样。西门庆在通过贿赂蔡太师做了山东理刑副千户之后,唤赵裁率领四五个裁缝来家攒造衣服,又叫了许多匠人钉四指宽玲珑云母、犀角鹤顶红、玳瑁鱼骨香带,其中那条犀角带据应伯爵说连东京金吾卫长官都没有。

第七十三回应伯爵看到西门庆白绫袄上“罩着青锻五彩飞鱼蟒衣,张爪舞牙,头角峥嵘,扬须鼓鬣,金碧掩映,蟠在身上,唬了一跳”,见多识广的他意识到暴发户西门庆僭越了,这是权豪显贵所穿的衣服,作为千户的西门庆是没有资格去穿的。

按《明史·舆服志》所载,违例奏请蟒衣、飞鱼服者,科道将治以重罪。《金瓶梅》所描写的内容,也反映了晚明社会礼法的松弛。

其实西门府上违礼僭越自然始于西门庆,而西门庆的僭越和他的俗,虽然与他的经历和社会地位有很大关系,但也是社会风气使然。

晚明社会,人们竞相奢靡,“代变风移,人皆志于尊崇富侈,不复知有明禁,群相蹈之……男子服锦绮,女子饰金珠,是皆僭拟无涯,逾国家之禁者也。”[7]

《博平县志》记载:“由嘉靖中叶以抵于今,流风愈趋愈下,惯习骄吝,互尚荒佚,以欢宴放饮为豁达,以珍味艳色为盛礼。其流至于市井贩鬻厮隶走卒,亦多缨帽缃鞋,纱裙细袴,酒庐茶肆,异调新声,泊泊浸淫,靡焉勿振。甚至娇声充溢于乡曲,别号下延于乞丐……逐末游食,相率成风。”[8]

《红楼梦》作者曹雪芹以诗意的语言描写贾宝玉和金陵十二钗的衣饰,使人感觉如读一首优秀的赞美诗。

因其所描写的贾府为世代簪缨,其服饰俱依当时礼制,所以读者在阅读的同时即是在审美,既是从语言角度,又从所描写的人物角度。我们以王熙凤出场时的打扮为例:

彩绣辉煌,恍若神妃仙子。头上戴着金丝八宝攒珠髻,绾着朝阳五凤挂珠钗;项上戴着赤金盘螭璎珞圈;裙边系着豆绿宫绦,双衡比目玫瑰珮;身上穿着缕金百蝶穿花大红洋缎窄褃袄,外罩五彩刻丝石青银鼠褂;下着翡翠撒花洋绉裙[9]。

我们看到一个四大家族中出身显赫的金陵王家的女人,嫁至“白玉为堂金作马”的贾家,但我们在这里看不到麒麟补子和锦鸡补子,而是看到她戴着什么髻、绾着什么钗,戴着什么样的璎珞圈,以及系的宫绦、玉佩,穿的袄、罩的褂和着的裙。

我们这些当代读者犹如刘姥姥入大观园,对于这些闻所未闻的衣服和饰品充满了想象和联想。

这里我们感觉到的是雅,是高雅。其他人物如林黛玉、贾宝玉出场时的描写,也无不给我们这种感觉。

(二)饮食方面

《论语·乡党》中曰:“食不厌精,脍不厌细。”[10]

食精、脍细就给人以雅的享受,仅供充饥果腹的食物则达不到这一效果。即使食物和酒水非常精致,但饮用的人为村夫俗子,且不会品鉴,也无法给人以雅的感觉和美的享受。

《红楼梦》中记述做法最为详实的一道菜——茄鲞:“把才下来的茄子把皮籖了,只要净肉,切成碎钉子,用鸡油炸了,再用鸡脯子肉并香菌、新笋、蘑菇、五香腐干、各色果子,俱成钉子,用鸡汤煨了,将香油一收,外加糟油一拌,盛在磁罐子里封严,要吃时拿出来,用炒的鸡瓜一拌就是。”[11]

无疑,茄鲞是一种美食,是小户之家的刘姥姥所无力做也不可能经常吃到的,只有在贾府这种富贵之家才得以享受。

莲叶羹是《红楼梦》中记载的又一道美食,四副银汤模子是“都有一尺多长,一寸见方,上面凿着有豆子大小,也有菊花的,也有梅花的,也有莲蓬的,也有菱角的,共有三四十样,打的十分精巧”,是借新荷叶的清香,连薛姨妈都说:“你们府上也都想绝了,吃碗汤还有这些样子。”[12]

《金瓶梅》中展现了西门庆等人对于欲望的无止境的追逐。男主角西门庆在追求权力、财势、女色等的同时,也在追求物质上的享受。

如上文所引夏曾佑《小说原理》中所说,《金瓶梅》是写“小事”的书,作者兰陵笑笑生对于书中的饮宴是每宴必书,而且不厌其详,这也使得我们看到了书中的众多美食。

西门庆在家中一次小酌,也会有“四个咸食,十样小菜儿,四碗顿烂:一碗蹄子,一碗鸽子雏儿,一碗春不老蒸乳饼,一碗馄饨鸡儿”。

第三十四回西门庆陪应伯爵用小金菊花杯饮荷花酒时,菜肴是:

红邓邓的泰州鸭蛋,曲湾湾王瓜拌辽东金虾,香喷喷油煠的烧骨,秃肥肥干蒸的劈晒鸡。第二道,又是四碗嗄饭:一瓯儿滤蒸的烧鸭,一瓯儿水晶膀蹄,一瓯儿白煠猪肉,一瓯儿爆炒的腰子。落后才是里外青花白地瓷盘,盛着一盘红馥馥柳蒸的糟鲥鱼,馨香美味,入口而化,骨刺皆香。

这里所描写的菜肴,无论是从色泽搭配上还是从味道上,都可以说是上品佳肴,而且现代社会有专门以做《金瓶梅》菜肴而著名者。

但我们看到西门庆诸人仍是为满足口腹之欲而在饮用,他们并非美食家,只是以“饮食男女”为大欲的蠢蠢小民。

而如应伯爵、谢希大等,又是如西门庆所说“害馋痨馋痞”之人,即使非常珍惜的食物如酥油泡螺和衣梅等,在他们的恶谑下也丝毫不会使人感觉到美和高雅。

(三)其他方面

雅与俗,与相关的人物有着密切关系。如为文人雅士,一窗清风、半轮明月,也是极雅之事;如为村牛俗儒,即使是高雅如菊、冰清玉洁,他们也不懂欣赏,而徒将诸雅事亵渎。

《红楼梦》中,贾宝玉、林黛玉诸位才子佳丽为两盆白海棠,即赋得律诗六首,并创立海棠诗社,可谓大观园中、《红楼梦》里一大雅事。

《金瓶梅》中也有“寒花开已尽,菊蕊独盈枝”的菊花,是管砖厂刘太监送与西门庆的。

应伯爵看到后,只顾夸奖不尽好菊花,并问西门庆是否连盆也送给他了,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伯爵道:“花倒不打紧,这盆正是官窑双箍邓浆盆。又吃年代,又禁水漫,都是用绢罗打,用脚跐过泥,才烧造这个物儿,与苏州邓浆砖一个样儿做法,如今哪里寻去!”

张竹坡在此评曰:“反重在盆,是市井人爱花。”“只夸盆,是市井帮闲。”[13]

由浮浪子弟、市侩暴发起家的西门庆,正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周围帮闲抹嘴的也都是俗陋不堪之人。帮嫖贴食、吮痈舐痔,出妻献子,无所不用其极。在这些市井棍徒身上,我们是不可能奢求他们做到高雅这一层面的。

《金瓶梅》中,郑爱月儿是位雅妓。

她的房间帘拢香霭,明间供着一轴海潮观音;两旁挂着四轴美人图画,按春夏秋冬四季排列,题诗曰:“惜花春起早,爱月夜眠迟,掬水月在手,弄花香满衣。”

上面挂着一幅对联:“卷帘邀月入,谐瑟待云来。”上首列四张东坡椅,两边安两条琴光漆春凳。整个房间的布置,和所挂的图画,所题的诗(暗含“爱月”之名),所挂的对联,都给人以雅的感觉和美的享受。

在郑爱月儿用欲擒故纵之法钓上西门庆之后,西门庆难以割舍,遂于八月初一日家中无事时往郑爱月儿家去。西门庆这种村夫俗子自然不会因爱月房中的摆设而诗兴大发,他只是按照自己的性子,一味以淫处之,遂有“露阳惊爱月”之举。

《金瓶梅》第七十七回,彤云密布,飘下一天瑞雪,主角西门庆想到的是踏着碎琼乱玉(《水浒传》中写“林教头风雪山神庙”中的词语)去寻妓女郑爱月。

在看到新拜在他门下的义子王三官给郑爱月画的《爱月美人图》时,首先想到的是与王三官争风吃醋。

与此相比,张岱《夜航船》记载:“孟浩然情怀旷达,常冒雪骑驴寻梅,曰:‘吾诗思在灞桥风雪中驴背上。’”[14]

这“踏雪寻梅”的典故,对诗人孟浩然来说,在我们读者来看,何其雅哉!

《金瓶梅》中也有许多较雅的情节,如金莲、玉楼下棋,李瓶儿和吴银儿下象棋消永夜;

金莲把手中花儿撮成瓣儿洒西门庆,更为唐诗中描写的意境:

美人“一向发娇嗔,碎挼花打人”的情景;

和金莲拈鲜莲蓬子与西门庆吃,莲子谐音“怜子”,更源自南朝的《采莲曲》。

此外尚有“吴月娘扫雪烹茶”等情节。

潘金莲、李瓶儿虽有雅致,奈何处在西门庆这村野之家,有西门庆等众庸俗、低俗之人,所以偶尔闪现的雅更难以对抗铺天盖地的俗的风气。

二、从对女性的书写角度审视

一部书的基调与作者创作时的立意密切相关。

《红楼梦》作者曹雪芹在书中“大旨谈情”,是为闺阁中女子立传;书中贾宝玉说:“女儿是水作的骨肉,男人是泥作的骨肉。我见了女儿,我便清爽;见了男子,便觉浊臭逼人。”[15]

这也可以看作是作者曹雪芹的观点。《红楼梦》作者曹雪芹投入毕生精力创作了这部青春的挽歌,最终泪尽而逝。

《金瓶梅》作者兰陵笑笑生在故事尚未开始,即在卷首题酒、色、财、气四贪词以醒读者耳目。

在故事第一回通过入话词《眼儿媚》,以及紧接其后的项羽、虞姬和刘邦、戚氏的故事,说明女色为祸水的道理。

从而引出虎中美女与破落户相通,最终尸横刀下、命染黄泉的故事。

这可以看出笑笑生是受女人祸水论的影响,对于女人的描写,曹雪芹采取的是和他完全不同的路子。

基于两位作者对人生、对社会、对家庭的不同经历和理解,及作者在创作时秉承的不同思想,两部巨著在对女性的书写方面也大异其趣。

《红楼梦》作者曹雪芹塑造了一个理想的女儿王国,一个大观园的感情的世界。为了故事的开展,先是“林黛玉抛父进京都”,居于荣国府,与贾宝玉朝夕相处,日久生情。

继之薛宝钗举家迁到京城,居于姨夫贾政之家,虽名义上为选才人赞善,居贾府后却再未提起此事,其实作者是将其网罗至荣国府,以便于故事的开展。贾府有三艳——迎春、探春、惜春,贾珠寡妻李纨和贾琏妻王熙凤在荣府,贾蓉妻秦可卿在宁国府,史太君娘家的内侄孙女史湘云也常至贾府。

因元妃省亲,又特聘姑苏世家女子妙玉居于栊翠庵。至省亲前,《金陵十二钗正册》中女子已多汇集于贾府,大观园这“玉兄与十二钗之太虚幻境”[16]也已建成。

元妃归省后,宝玉、黛玉诸人迁入园内,贾政又适时点了学政居外省;宝玉和诸钗在园中先后成立海棠诗社和菊花诗社,吟诗作赋,饮酒赏雪,可谓众雅毕及。

此后又有薛宝琴、李玟、李琦等人加入,更壮大了大观园的队伍。

可是好景不长,在抄检大观园后,诸艳嫁人的嫁人,病殁的病殁,贾府被抄,树倒猢狲散,遂“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17]。

《红楼梦》是一部描写青春的赞歌,又是描写青春的挽歌,是颂扬女子的赞美诗,是为众多冰清玉洁的女子树碑立传的佳作。

虽然其中难免有俗的成分,但大观园和金陵十二钗总体看来是雅的,是理想的。

《金瓶梅》作者兰陵笑笑生创造了一个充斥着欲望的世界,一个酒色财气的世界。作者利用《水浒传》中最具有挖掘潜力的西门庆和潘金莲的世情故事,另起炉灶,生发出一部脍炙人口的巨著。

西门庆不是因为和潘金莲的偷情而很快被武松打死在狮子街,而是略施小计就把武松垫发充军。

在故事开始时,西门庆妻子陈氏已病死,续娶吴千户之女吴月娘为继室,又先后娶李娇儿、卓丢儿,卓氏死后又娶寡妇孟玉楼为第三房妾,将陈氏娘子陪床的丫鬟孙雪娥上头为第四房妾。

害死武大郎,计娶潘金莲;与结拜兄弟花子虚妻李瓶儿联手将其气死,后娶瓶儿做了第六房妾。

正如同十二钗云集于贾府,故事遂得以开展,六妻妾汇集于西门府中,西门庆这一个家庭、家族的故事也即蒸蒸日上的展开了。

孙述宇在《金瓶梅的艺术》中曾说《金瓶梅》的内容是“贪嗔痴”三毒,并以“痴爱”冠之李瓶儿,以“嗔恶”许之于潘金莲,论之甚为得当。其实《金瓶梅》中的女性,全都是欲望的结晶。

吴月娘大概是因为自己出身于穷千户之家,对于金钱特别看重,李瓶儿的财物从墙上转过来后,都放在月娘房中;陈经济家财,因政治灾难搬至,也是收在月娘上房;官员往来,收受贿赂,无不是月娘保管。

当然,贪之外,月娘也妒,最终酿成和潘金莲在第七十五回的大闹。孙雪娥、孟玉楼皆曾因潘金莲把拦汉子而吃醋。

潘金莲又因西门庆偏宠李瓶儿而含酸,并在瓶儿生子后实施一系列狠毒的计谋而使得官哥夭折,致使瓶儿惨死;之前宋惠莲的自缢,和之后如意儿的因借棒槌事被打,也都是金莲嫉妒的表现。

李瓶儿是以色欲为生命的,在做梁中书妾时,其妻其妒,差点被打死活埋在后花园;做花子虚妻时,却长期被叔公花太监霸占,实施性虐待;终于找到“医奴的药一般”的西门庆,却好事多磨,因“宇给事劾倒杨提督”西门庆闭门不出,而招赘蒋竹山,又因其不能满足自己的色欲而最终决裂;嫁入西门府后,终于如愿以偿,却又遇到情敌潘金莲,潘对之无所不用其极,最终使得瓶儿香消玉殒。

与以上诸女子的妒和满足色欲不同,韩道国妻王六儿的淫荡,只是为赚钱,为替汉子谋更好的职位,为贴补家用;宋惠莲和奶妈如意儿,更多的也是出于贴补日用的考虑。

我们在《金瓶梅》一书中看不到真正的爱情,看到的只是赤裸裸的欲望的展现。这种形而下的肉体的满足,自然是粗俗的、低俗的,是难以提到“雅”这一层面的。

正如贾府有大观园,西门府也有花园,而且有论者已指出大观园是在西门府花园的影响下所写成。

大观园外面是肮脏的世界,是国贼、禄蠹的世界;大观园内部却是纯情的世界,是贾宝玉和金陵十二钗活动的主要场所,是现实中的太虚幻境。

西门府上的花园是将原来花园与花子虚宅子通开,所建造的有山子、卷棚、花园,有三间玩花楼,假山下有藏春坞雪洞。

不同于大观园中住的贾宝玉和水做的女儿们,西门府花园中住的是潘金莲、李瓶儿和庞春梅。西门庆梳笼李桂姐后,耽溺于丽春院半月不归,潘金莲即饥不择食,与看花园的小厮琴童勾搭成奸。

西门庆也把花园当做自己的行乐道场,与李瓶儿隔墙密约是翻过花园墙私会,与宋惠莲媾和是在藏春坞雪洞中,留宿蔡御史并对其实施性贿赂也是在藏春坞雪洞中。西门府花园简直是藏污纳垢之地!

“私语翡翠轩”“大闹葡萄架”“兰汤邀午战”,这些是书中描写性事的大文字,而无不处之于西门府花园之中。

潘金莲与陈经济“花园看蘑菇”,以及西门庆死后的“画楼双美”,也都是在花园之中或玩花楼上。另一处西门庆建造的游玩之地,是坟庄。

用二百五十两银子买了其坟地隔壁赵寡妇家庄子后,在里面盖了三间卷棚,三间厅房,叠山子花园,松墙,槐树棚,井亭,射箭厅,打球场等,建造初衷是作为“好游玩耍子”去处。

生子加官后,西门庆决定三月初六日清明节上坟,预先发柬请了许多人,叫了乐工、杂耍、扮戏的,小优儿李铭、吴惠、王柱、郑奉,唱的李桂姐、吴银儿、韩金钏、董娇儿。从这些请的伎艺人中,我们可以看出西门庆并非诚心祭祖,而是来炫耀自己的富贵,是到郊外郊游寻乐。

“桃红柳绿莺梭织,都是东君造化成”的花园,成了西门庆男客、女客享乐的场所,扮戏的扮戏,小优儿弹唱,四个唱的轮番递酒;潘金莲与玉楼、大姐等人还在花园打了回秋千。

卷棚后边西门庆收拾了一明两暗三间房,里面一应俱全,闲常接了妓者在此玩耍。潘金莲这具有超强欲望的女人,在上坟时仍抽空与女婿陈经济戏谑调情。西门庆一家将先祖坟茔,做了行乐道场。

物极必反,盛极必衰,是自然之道。正如张竹坡在《批评第一奇书金瓶梅读法》中所说:“劈空撰出金、瓶、梅三个人来,看其如何收拢一块,如何发放开去。看其前半部止做金、瓶,后半部止做春梅。前半人家的金瓶,被他千方百计弄来,后半自己的梅花,却轻轻的被人夺去。”[18]

西门庆仕途上、事业上、家庭上正如鲜花着锦、烈火烹油般兴旺发达时,却因其纵欲过度,患脱阳之症而一命呜呼。

他千方百计娶来的诸妾,或被人千方百计拐去,或被人使计骗走,或名正言顺地再嫁,或盗财归丽院后又被他人买去作妾,诚可谓“君生日日说恩情,君死又随人去了”[19]。

《金瓶梅》作者笑笑生所描写的诸女性,是生长于清河县城,对财色碌碌而求的蠢蠢众生,他们没有更高的精神追求,所以我们也无法苛求他们能够“雅”到什么程度。

笑笑生立志要揭露这些女子的丑恶和可骇可怖,他部分地做到了。不过我们也从中看到了逐渐觉醒的人性。

俗是书中人物难以摆脱的本性,笑笑生描写了他们的俗,他成功了,他为我们展示了晚明社会中下层市民的赤裸裸的心灵。

三、从两性书写角度审视

从文本角度审视《金瓶梅》的雅俗,性就是其中一个无法避开的问题。

在中国大陆出版的排印本《金瓶梅》,诸多版本均有删节:年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戴鸿森校注本《金瓶梅词话》,共删去字;齐鲁书社年出版的《张竹坡批评第一奇书金瓶梅》删去了字,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世界文学名著文库”本《金瓶梅词话》删去的内容最少,也删去了异常露骨的性交场面和文字字。

这些文字占《金瓶梅》全部文字的比例较小,但在部分文人和读者心目中,这就是《金瓶梅》全部的情节,是其最为吸引人之处。在四大奇书中的其它三部都已经脱俗、都已雅化的现代社会,《金瓶梅》却始终摆脱不掉“俗”的阴影,以致于人们谈“金”色变,视“金”为洪水猛兽、为不洁之物,都与其中的性描写有着密切的关系。

世界文学史上,著名文学作品都不回避“性”这一敏感话题,《源氏物语》《十日谈》《漂亮朋友》《查泰莱夫人的情人》等众多文学作品中有相关的描写。

性是中国人较为回避的一个话题,虽然在史前中国广泛存在着生殖崇拜,即使现在也有众多性崇拜的历史痕迹留存;但作为正式的话题谈论,却一向为多数人所诟病。

鲁迅说:“而在当时,实亦时尚。成化时,方士李孜僧继晓已以献房中术骤贵,至嘉靖间而陶仲文以进红铅得幸于世宗,官至特进光禄大夫柱国少师少傅少保礼部尚书恭诚伯。于是颓风渐及士流,都御使盛端明布政使参议顾可学皆以进士起家,而俱借‘秋石方’致大位。瞬息显荣,世所企羡,侥幸者多竭智力以求奇方,世间乃渐不以纵谈闺帏方药之事为耻。”[20]

但即使如此,《金瓶梅》中大量的关于两性房事的描写,仍是“冒天下之大不韪”,自问世之日起就受到正统之士的口诛笔伐。

其实被称作“蝉蜕于秽”“超尘脱俗”的世情小说巨著《红楼梦》,其中也不乏性的描写。

《红楼梦》又名《风月宝鉴》,有研究者认为《风月宝鉴》是曹雪芹的初稿,主要是写贾珍、贾琏、贾瑞、贾蓉、秦可卿、王熙凤等人的风月故事。在经过曹雪芹“披阅十载,增删五次”之后,风月描写大大减少,但在书中仍时而可见。

贾宝玉在太虚幻境即被警幻仙姑称作“天下古今第一淫人”,又让宝玉与其妹“乳名兼美字可卿者”领略云雨之事;贾宝玉噩梦惊醒后,回到荣国府又“强袭人同领警幻所训云雨之事”。

贾赦、贾珍、贾琏在书中都是好色之人。贾赦儿女满堂,还左一个小老婆右一个小老婆,并有讨鸳鸯作妾不成之羞;贾珍父子与尤二姐、尤三姐之间有暧昧关系,秦香莲所谓“东府里除了石狮子干净罢了”的话,更是对贾珍所在的宁国府的讽刺;贾琏先有在周瑞家的送宫花时与王熙凤白日宣淫之事,后又曾与多姑娘、鲍二家的淫乱,其中部分文字,也是丑极。

但多数关于性的文字,描写较为含蓄。如“送宫花贾琏戏熙凤”一节,仅叙周瑞家的“只听那边一阵笑声,却有贾琏的声音。接着房门响处,平儿拿着大铜盆出来,叫丰儿舀水进去”[21]。

叙宝玉的小厮茗烟与卍儿偷情,也仅述他们“干那警幻所训之事”[22]。这些都是较为隐晦的谈及性事的笔法,所以并未给人以不洁的感觉,其实这终究是难以脱俗的。

据研究者统计,《金瓶梅》中性描写共有处,其中详细描写36处,略写36处,一笔带过33处。

全书从回目来看,就有“淫妇背武大偷奸”“郓哥帮捉骂王婆”“烧夫灵和尚听淫声”“潘金莲私仆受辱”“李瓶儿隔墙密约迎春女窥隙偷光”“西门庆私淫来旺妇”“金莲窃听藏春坞”“李瓶儿私语翡翠轩潘金莲醉闹葡萄架”“潘金莲兰汤邀午战”“韩道国纵妇争锋”“西门庆包占王六儿”“妆丫鬟金莲市爱”“琴童潜听燕莺欢”“应伯爵山洞戏春娇”“吴月娘承欢求子息”“玉箫跪央潘金莲”“郑月儿卖俏透密意”“文嫂通情林太太”“李瓶儿何千户家托梦”“西门庆踏雪访爱月贲四嫂倚牗盼佳期”“西门庆两战林太太”“西门庆贪欲得病”“陈经济窃玉偷香”“潘金莲月夜偷期陈经济画楼双美”“秋菊含恨泄幽情春梅寄柬谐佳会”“月娘识破金莲奸情”“来旺盗拐孙雪娥”“经济守御府用事”“韩爱姐翠馆遇情郎”等,全书一百回中有二十九个回目中明确标有性事。

此外,崇祯本《金瓶梅》中又有“受私惠后庭说事”“打猫儿金莲品玉”“西门庆露阳惊爱月”“西门庆乘醉烧阴户”“守孤灵半夜口脂香”“西门庆新试白绫带”“潘金莲香腮偎玉”“因抱恙玉姐含酸”“画童哭躲温葵轩”“如意儿茎露独尝”“金莲解渴王潮儿”“金道士娈淫少弟”“玳安儿窃玉成婚”“张胜窃听陈敬济”等十四个回目描写两性情欲之事。

词话本和崇祯本合并重复的回目,共有32回回目中直书男女之大欲——色。其中涉及到的人物有西门庆、陈经济,有家人来旺、小厮玳安、书童和画童,有道士金宗明,以及王婆之子王潮儿;有西门庆妻妾吴月娘、孟玉楼、潘金莲、李瓶儿、庞春梅;有仆妇宋惠莲、王六儿、贲四嫂和奶妈如意儿;有世家王招宣府林太太,伙计韩道国女韩爱姐;有妓女李桂姐、郑爱月。

这里有丈夫和妻妾的“正色”,也有不正常的女婿烝小丈母;有主仆同槽,也有仆私主妇;有正常的色欲,也有性歧变。

当然这只是从回目来分析,其实就全书来看,对于性事的描写要多得多。所以,《金瓶梅》给人的感觉是:性,无处不在。

《金瓶梅》中两性书写的相关内容,除以上谈及的性描写外,性意象也是其中的重要方面。

性意象的描写在书中较为分散,如“烧夫灵和尚听淫声”一回,有位和尚僧伽帽被风刮在地上“露见青旋旋光头,不去减,只顾钹打鼓”;

第三十八回有王六儿棒槌打韩二捣鬼;来昭夫妇的儿子名小铁棍儿,于西门庆、潘金莲大闹葡萄架时出现,于西门庆和王六儿狮子街房子交接时再现;

第七十二回潘金莲因棒槌抠打如意儿。

张竹坡在秋菊向奶妈如意儿借棒槌时批道:

“昔日棒槌打捣鬼之时,雪夜琵琶已拼千秋埋恨;今日瓶坠簪折,如意不量,犹欲私棒槌以惹嘲,宜乎受辱。使金莲将翡翠轩中发源醋意,至此一齐吐出。然后知王六儿打捣鬼,必用棒槌之妙也。”

性意象最为集中的回目,当数“永福寺饯行遇胡僧”一回。胡僧的外貌,胡僧的住处“西域天竺国密松林齐腰峰寒庭寺”,西门庆招待胡僧的饮食,都具有极为明显的性意象。

后文薛姑子“剃的青旋旋头儿,生的魁肥胖大,沿口豚腮”,两个徒弟名妙凤、妙趣,也同样具有性的意象。

《金瓶梅》中众多的性描写和性意象,使其难以摆脱“俗”的称谓。

虽然这些性描写和性意象均是为塑造人物形象、表现人物性格而写,而不是像后代学《金瓶梅》不成而“独描摹下流言行”[23]的小说。

但也正是书中众多的性意象和色欲的描写,使得《金瓶梅》一书并未能完成由俗向雅的转化,无论学者、专家,还是普通读者,大概没有人会认为它是一部大雅之作。

不仅如此,有部分读者和学人还将其归入低俗、庸俗的作品。

综上,从《金瓶梅》对于衣食用度的描写,对于活跃于其中的碌碌众生的描写,对于西门庆妻妾争风吃醋的描写,对于书中的色欲和性意象的描写,都使得该书难于免俗。

此外,书中关于人物的命名和字号,关于儒士的描写,关于官场的描述,关于狭邪之地北里的叙述,都无不透出俗的意蕴。

《金瓶梅》是出身于中下层知识分子的兰陵笑笑生对于他所最熟悉的人和事的描写,是一部通俗的小说。

我们说《金瓶梅》是一部俗书,是一部俗世奇书,是因为作者兰陵笑笑生的创作初衷即是为中下层市民著书立传,将美好的事物毁灭给人看,将丑恶的事物撕破给人看。

所以,我们才有伟大的现实主义巨构,才会有《金瓶梅》这一杰作。《金瓶梅》被称作俗书,是因为它的定位即是“俗”,但这丝毫无损于它的伟大。

注释

[1]李日华.味水轩日记[M].上海:上海远东出版社,:.

[2]琼琚佩语荆园小语荆园进语省心短语日录里言[M].//王云五主编.丛书集成.上海:商务印书馆发行,:4.

[3]周远斌.从俗不可耐到超尘脱俗——论《红楼梦》在人物形象上对《金瓶梅》的超越[J].中国石油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5).

[4]陈平原、夏晓虹编.二十世纪中国小说理论资料(第一卷)[G].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76.

[5]曹雪芹、高鹗著.中国艺术研究院红楼梦研究所校注.红楼梦[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年第2版:4-6.

[6]曹雪芹.脂砚斋甲戌抄阅再评石头记[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年影印:.

[7]张瀚著、盛冬玲点校.松窗梦语[M].北京:中华书局,:.

[8]《博平县志》卷四《人道》六《民风解》,转引自吴晗.金瓶梅的创作时代及其社会背景.吴晗史学论著选集第1卷[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

[9]曹雪芹、高鹗著.中国艺术研究院红楼梦研究所校注.红楼梦[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年第2版:39-40.

[10]朱熹撰.四书章句集注[M].北京:中华书局,:.

[11]曹雪芹、高鹗著.中国艺术研究院红楼梦研究所校注.红楼梦[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年第2版:-.

[12]曹雪芹、高鹗著.中国艺术研究院红楼梦研究所校注.红楼梦[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年第2版:-.

[13]兰陵笑笑生著,王汝梅、李昭恂、于凤树校点.张竹坡批评第一奇书金瓶梅[M].济南:齐鲁书社,年第2版:.

[14]张岱撰、刘耀林校注.夜航船[M].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29.

[15]曹雪芹、高鹗著.中国艺术研究院红楼梦研究所校注.红楼梦[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年第2版:28.

[16]曹雪芹.脂砚斋重评石头记[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年影印:.

[17]曹雪芹、高鹗著.中国艺术研究院红楼梦研究所校注.红楼梦[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年第2版:86

[18]兰陵笑笑生著,王汝梅、李昭恂、于凤树校点.张竹坡批评第一奇书金瓶梅[M].济南:齐鲁书社,年第2版:25.

[19]曹雪芹、高鹗著.中国艺术研究院红楼梦研究所校注.红楼梦[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年第2版:17.

[20]鲁迅.中国小说史略[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

[21]曹雪芹、高鹗著.中国艺术研究院红楼梦研究所校注.红楼梦[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年第2版:

[22]曹雪芹、高鹗著.中国艺术研究院红楼梦研究所校注.红楼梦[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年第2版:

[23]鲁迅.中国小说史略[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

作者单位:天津理工大学

本文由作者授权刊发,该文为天津社科项目“中国古代小说韵文研究”(TJZW13-)阶段性成果;天津教委项目“明清小说韵文研究”()阶段成果。原文刊于《马大华人文学于文华学刊》,第一期。转载请注明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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