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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中的两场家宴,一个极盛极乐,

来源:大观园 时间:2023/1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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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宴

《红楼梦》这本书里,曹公做了很多关于宴会的描写,其中,有两场,由贾母出钱操办的宴会显得格外特殊。

一场是在第四十回“史太君两宴大观园金鸳鸯三宣牙牌令”。这场宴会发生在元春封妃省亲、大观园落成之后,为了带乡下来的刘姥姥更好的参观大观园,贾母发起了宴会。这场宴会可以说是把贾府的繁盛推上了顶点。

还有一场是在一百零八回“强欢笑蘅芜庆生辰死缠绵潇湘闻鬼哭”。这场宴会发生在贾府被抄、众人分散、宝玉宝钗新婚、黛玉凄苦而死之后,湘云回到贾府探亲,借着给宝钗庆祝生辰的机会,贾母操办了宴会。这场宴会则将贾府的衰败、没落体现的淋漓尽致。

两场宴会,一个极盛、极乐,一个极衰、极哀,正好体现了贾府由兴盛到衰败的整个发展过程,大观园也从百花齐放、万艳争辉,到了倾颓凋敝的地步,只余下了黛玉的一缕幽魂在潇湘馆啼哭,真可谓人生无常、世事沧桑。两相对比显得尤为突出。

接下来我们就来详细看一下这两场宴会:

01人事变迁

我们先看第四十回,湘云活泼可人,宝玉、黛玉、宝钗、探春等人也都青春年少、意气风发。

在元春省亲之后,大观园的院落便分给众人,宝玉得了怡红院,黛玉得了潇湘馆,宝钗得了蘅芜苑,紫菱洲、秋爽斋、藕香榭分别给了迎春、探春、惜春,李纨入主稻香村。

众人得了院落,虽风格陈设不同,却各有讲究。

黛玉的潇湘馆“窗下案上设着笔砚,书架上放着满满的书”,像极了公子的房间;探春的秋爽斋则极为阔朗,“当地放着一张花梨大理石大案,案上堆着各种名人法帖,并数十方宝砚;各色笔筒,笔海内插的笔,如树林一般;那一边设着斗大的一个汝窑花囊,插着满满的一囊水晶球的白菊。西墙上当中挂着一大幅米襄阳“烟雨图”;左右挂着一副对联,乃是颜鲁公墨迹,其联云:“烟霞闲骨格,泉石野生涯。”;宝钗的蘅芜苑则显得清冷了许多,“那些奇草仙藤,愈冷愈苍翠,都结了实,似珊瑚豆子一般,累垂可爱。及进了房屋,雪洞一般,一色的玩器全无。案上止有一个土定瓶,瓶中供着数枝菊,并两部书、茶奁、茶杯而已;床上只吊着青纱帐幔,衾褥也十分朴素。”

大家常常嬉闹在一处,倒是热闹。

嬉闹

来到一百零八回,再看之前的人儿,却已转眼分离乍。湘云、迎春、探春都已嫁作人妇,湘云“女婿甚好,过日平安”,偶尔能够回门探亲;迎春却甚是苦楚,频繁遭丈夫家暴,回家机会渺茫;探春更是远嫁海疆,回家只能发生在梦中。凤姐儿虽还能办事儿,但是,却“连模样都改了,说话也不伶俐了”。宝钗嫁给了宝玉,却终日独坐闺房,宝玉变得“疯疯颠颠”,薛家也被哥哥薛蟠闹的家破人亡,“自过了门,没过一天安逸日子”。最可怜的要属黛玉,竟泪尽而亡了。

02各人心境变化

我们先看第四十回,贾母要还席史湘云、宴请刘姥姥,大家都兴高采烈,忙的热火朝天。

“李纨侵晨先起,看着老婆子丫头们扫那些落叶,并擦洗桌椅,预备茶酒器皿”。“又命婆子出去把二门上的小厮叫几个来”,命人上去坠锦阁,一张一张往下抬高几。“小厮、老婆子、丫头一齐动手,抬了二十多张下来”。又“恐怕老太太高兴,越性把船上划子、篙桨、遮阳幔子都搬了下来预备着”。

再看贾母带着一群人出现,大家都非常高兴,正忙着“戴花儿”取笑,凤姐儿还“拉过刘姥姥来,笑道:‘让我打扮你’,说着,将一盘子花横三竖四的插了一头。贾母和众人笑的不住”。然后,大家往潇湘馆走去,刘姥姥“只顾上头和人说话,不妨底下果踩滑了,咕咚一跤跌倒。众人都拍手哈哈的笑起来”。

众人给刘姥姥戴花儿

然后再来看开宴席,鸳鸯对凤姐儿说,“天天咱们说外头老爷们吃酒吃饭都有一个篾片相公,拿他取笑儿。咱们今儿也得一个女篾片了。”凤姐儿知是说刘姥姥便心下会意。宴会刚开始,就让刘姥姥来了一个“老刘,老刘,食量大如牛,吃个老母猪不抬头!”,“众人先还发怔,后来一想,上上下下都一齐哈哈大笑起来。湘云掌不住,一口茶都喷出来。黛玉笑岔了气,伏着桌子,只叫‘嗳哟’!宝玉滚到贾母怀里,贾母笑的搂着叫‘心肝’!王夫人笑的用手指着凤姐儿,却说不出话来。薛姨妈也掌不住,口里的茶,喷了探春一裙子。探春的茶碗都合在迎春身上。惜春离了坐位,拉着他奶母,叫揉揉肠子。地下无一个不弯腰屈背,也有躲出去蹲着笑去的,也有忍着笑上来替他姐妹换衣裳的。”这可真是开心到了极点。

吃完了饭,大家要行令,这又是一出开心的好戏。“凤姐儿走至当地,笑道:‘既行令,还叫鸳鸯姐姐来行才好。’”,鸳鸯也半推半就,谢了座,便坐下。行令要挨个来,令官指向谁就由谁来接,这样才有意思。首先是贾母,待贾母说完大家都笑着喝彩,饮了一杯。之后,薛姨妈、湘云、宝钗、黛玉都各说了一个,很是出彩。待到迎春说完,大家都齐声说:“该罚!错了韵,而且又不像”,原来是凤姐儿和鸳鸯要听刘姥姥的笑话,故意都命说错,都罚了。

接下来就到了刘姥姥,“刘姥姥道:‘我们庄家闲了,也常会几个人弄这个儿,可不像这么好听就是了。少不得我也试试。’众人都笑道:‘容易说的,你只管说,不相干。’鸳鸯笑道:‘左边’四四‘是个人。’刘姥姥听了,想了半日,说道:‘是个庄家人罢?’众人哄堂笑了。贾母笑道:‘说的好,就是这么说。’刘姥姥也笑道:‘我们庄家人不过是现成的本色儿,姑娘姐姐别笑。’鸳鸯道:‘中间‘三四’绿配红。’刘姥姥道:‘大火烧了毛毛虫。’众人笑道:‘这是有的,还说你的本色。’鸳鸯笑道:‘右边‘么四’真好看。’刘姥姥道:‘一个萝卜一头蒜。’众人又笑了。鸳鸯笑道:‘凑成便是一枝花。’刘姥姥两只手比着,也要笑,却又掌住了,说道:‘花儿落了结个大倭瓜。’众人听了,由不的大笑起来。’这才是这次行令最精彩的地方,重在参与,其乐融融,而且乐到了极点。

极乐

来到一百零八回,宴会请人都变了味道。“贾母为着‘齐全’两字,也想邢夫人等,叫人请去。邢夫人、尤氏、惜春等听见老太太叫,不敢不来,心内也十分不愿意,想着家业零败,偏又高兴给宝钗做生日,到底老太太偏心,便来了也是无精打彩的。贾母问起岫烟来,邢夫人假说病着不来”。这就不是正经参加宴会的想法了。

再说宴席开场,“贾母才让薛姨妈等喝酒。见他们都不是往常的样子,贾母着急道:‘你们到底是怎么着?大家高兴些才好。’”湘云道:“我们又吃又喝,还要怎么着呢?”倒是宝玉清楚,话是没有什么可说的了,再说一定会说到不好的上头去。于是,就提议大家行个令。

再说行令,还是要鸳鸯做令官,但是鸳鸯其实已经不太愿意做这个令官了。宝玉去请,鸳鸯说:“小爷,让我们舒舒服服的喝一锺罢。何苦来?又来搅什么?”,宝玉搬出贾母,鸳鸯才没法,只得去了。待得令发起之后,也是诸多不顺,到了薛姨妈,薛姨妈说的是什么,“你又来算计我了,我那里说的上来?”,贾母为了不让行令冷落,只得说:“不说到底寂寞,还是说一句的好。”令虽然接着说了,但到底大家还是兴致不高。到得鸳鸯说出“张敞画眉”,宝玉知是打趣他,竟不愿意再说了。再到“十二金钗”,宝玉不见黛玉,“一时按捺不住,眼泪便要下来”,竟自伤黯然离席而去。余下大家也玩的无趣,便停了令。

03大观园荣枯

第四十回,我们来看大观园,那是何等的繁盛。

贾母房里有一柜子,比一间房子还大、还高,所以院子里会常年备一个梯子,只为了开顶柜取东西;坠锦阁中更是“乌压压的,堆着些围屏、桌、椅、大小花灯之类”,“五彩闪灼,各有奇妙”;贾母要用来给黛玉糊窗屉的纱,竟是那轻烟罗、霞影纱,“那个软烟罗只有四样颜色:一样雨过天青,一样秋香色,一样松绿的,一样就是银红的。要是做了帐子,糊了窗屉,远远的看着,就似烟雾一样”;凤姐身上穿的大红绵纱袄的襟子,也是上好的,连上用内造的都比不上;众人用来洗脸的是“西洋布手巾”,装菜用的是“一色摄丝戗金五彩大盒子”,吃饭用“乌木三镶银箸”,连那一颗鸽子蛋也要一两银子;吃完了饭还可以在院子里坐船消食,有专门的驾娘负责撑船。

游船

再来到一百零八回,贾政曾将大观园奏请入官,内廷不收,又无人居住,只好封锁了起来,“天天不开”。因有人出来说,“今日预备老太太要用园里的果子,才开着门等着”。宝玉从宴席上下来,因想起黛玉,便不自禁的走到此处,听袭人说“园里不干净”,还兀自不信,偏要走入进去。“宝玉喜欢。袭人也不便相强,只得跟着。”

“宝玉进得园来,只见满目凄凉。那些花木枯萎,更有几处亭馆,彩色久经剥落。远远望见一丛翠竹,倒还茂盛。”正是那黛玉的潇湘馆。

“此时宝玉往前急走,袭人只得赶上,见他站着,似有所见,如有所闻,便道:“你听什么?”宝玉道:“潇湘馆倒有人住么?”袭人道:“大约没有人罢。”宝玉道:“我明明听见有人在内啼哭,怎么没有人?”袭人道:“是你疑心。素常你到这里,常听见林姑娘伤心,所以如今还是那样。”宝玉不信,还要听去。婆子们赶上说道:“二爷快回去罢,天已晚了。别处我们还敢走走;这里路儿隐僻,又听见人说,这里打林姑娘死后,常听见有哭声,所以人都不敢走的。”宝玉袭人听说,都吃了一惊。宝玉道:“可不是?”说着,便滴下泪来”

好好的一个大观园,竟只剩下一个潇湘馆的竹子常绿,只剩下黛玉的幽魂在啼哭。

黛玉泪绝

总结

第四十回和第一百零八回的两场宴会,都刻画的极为细致,一个极盛、极乐,一个极衰、极哀,正好体现了贾府由兴盛到衰败的整个发展过程,大观园也从原来的百花齐放、万艳争辉,到了倾颓凋敝的地步,只余下了黛玉的一缕幽魂在潇湘馆啼哭,真可谓人生无常、世事沧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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