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初进贾府时,作者对贾府的轮廓大致上有一个描写:轿夫抬着黛玉乘坐的小轿,从西角门进去,走了一射之地,将要转弯的时候,退了下去,换了四个衣帽周全的十七八岁的小厮,又抬起轿子,来到一座垂花门前,这就是贾府的内宅了。小厮们退下去,黛玉下了轿子,扶着婆子的手,走过穿堂,转过紫檀架子大理石的插屏,后面三间内厅,厅后是五间正房,这就是贾母住的院子了。
从荣国府的大门口,到贾府的内宅,再到贾母的院子,是相当长的一段路,轿夫走了一射之地,差不多相当于今天的米,小厮又抬着往前走了不知道多远,才到了内宅。贾府之大,令人难以想象。
在这所偌大的贾府中,王夫人住在荣禧堂旁边的大院子里,这所院子里也有好几处房子,除了正室,还有三间耳房,东廊下又有三间小正房。这是曹雪芹在黛玉初进贾府的时候,描写到的。
王夫人的房子后面,有三间小小抱厦厅,北边立着一个粉油大影壁,后有一半大门,小小一所房宇,王夫人告诉林黛玉,这里是王熙凤的住所。
林黛玉来到贾府之后,贾母说孙女太多了挤在一起不便宜,让迎春、探春和惜春搬了出来,住在王夫人房后的三间小抱厦里,这一点,是在周瑞家的送宫花的时候提到的。周瑞家的送宫花,还透露了李纨搬进大观园之前的住所,从小抱厦里出来往王熙凤院子里去,要穿过一个夹道,李纨的房子,就在夹道的前面。
贾府中所有重要人物的住所,都全部呈现在读者们面前。不过,还有一个不太重要,却也不能疏忽的人——赵姨娘,她究竟住在贾府的什么地方?偌大的贾府中,哪里才是赵姨娘的安身之处?
第二十回,王熙凤从赵姨娘的窗户下经过,听见赵姨娘正在骂贾环,就训斥了赵姨娘一顿。王熙凤这是从哪里来,又往哪里去?为何要经过赵姨娘的房子?
其实,赵姨娘究竟住在哪里,在《红楼梦》的几个细节之中,可以找到答案。
第三十回,贾宝玉在王夫人房里和金钏儿说笑,金钏儿说了几句有点过火的话,被王夫人撵了出去。数日之后,金钏儿被人发现死在井里,贾环就在贾政跟前告状:“父亲不用生气,此事除太太房里的人,别人一点都不知道,我听见我母亲说了……宝玉哥哥前日在太太屋里,拉着太太的丫头金钏儿……打了一顿,那金钏儿便赌气投井死了。”
贾宝玉和金钏儿那番话,王夫人不愿意告诉任何人,认为有损于儿子的体面,赵姨娘为什么能知道的这么清楚?还添油加醋,增加了一些话上去?只能有一个原因,就是赵姨娘住的离王夫人非常近,完全能听得见王夫人房里的动静。所以,她才能知道这件事,她传出去的这番话,贾政才会相信。
那么,赵姨娘究竟住在哪里呢?第六十八回,王熙凤准备接尤二姐进贾府的时候,传齐了各色匠人,将自己院里的三间东厢房收拾好了,和自己的房间一样装饰陈设,准备给尤二姐住。为什么王熙凤会让尤二姐住在自己院里?很明显,这是贾府的规矩,有一定身份的姨娘,要和正室住在一个院子里。
那么,赵姨娘是不是和王夫人住在同一个院子里呢?薛宝琴来到贾府之中,史湘云给她上了一课:“你除了在老太太跟前,就在园子里来,这两处只管玩笑吃喝,到了太太屋里,若太太在屋里,只管和太太说笑,多坐一回无妨,若太太不在屋里,你别进去,那屋里人多心坏,都是要害咱们的。”
史湘云这话是在说谁呢?很明显,是在说赵姨娘。因为只有赵姨娘做过这些事,为了害死贾宝玉和王熙凤,她买通了马道婆,在贾府搞了魔法,闹得鸡犬不宁,贾宝玉和王熙凤也差点丢了命。她还曾经教唆贾环,说贾宝玉“淫辱母婢”,为此,贾政差点打死贾宝玉。
所以,赵姨娘确确实实,就是住在王夫人的院子里,就像尤二姐住在王熙凤的院子里一样,王夫人住正房,她住厢房。所以,她才能对王夫人房里的事很清楚,所以,史湘云才会说太太屋里,除了太太,都是“人多心坏”的,也是特指王夫人房里的赵姨娘。
偌大的贾府中,赵姨娘并没有专门属于自己的院子,她住在王夫人院子的厢房中,表面上低眉顺眼地恪守着侍妾的本分,实际上倒让她有了不少便宜之处,能掌握王夫人房里的所有动静。王熙凤向王夫人汇报了工作,回自己院里去的时候,必定要经过赵姨娘的窗户下,所以才能听到她在骂贾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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