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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观园的拟名与林黛玉潜意识分析从大观园的

来源:大观园 时间:2022/5/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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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大观园”是由元妃“赐名”的,但赐名不是最初的赋名。元春对大观园的赐名应该是在众多先期赋名基础上的确认:一些是由贾宝玉先期赋名的,另一些是由林黛玉所补充的。林黛玉的潜意识产生于“木石前盟”神话之中,在林黛玉的潜意识中形成了“大观”的原型,当林黛玉为现实的园子赋名的时候,太虛幻境的大观原型意象就投射到现实的园子中去了,大观园的意象就脱颖而出。

01钦定(钦题)与钦赐的不同

关于“大观园”题名问题,出自《红楼梦》第十八回的描写,元妃省亲进入行宫后:

只见庭燎绕空,香屑布地,火树琪花,金窗玉槛;说不尽帘卷虾须,毯铺鱼獭,鼎飘麝脑之香,屏列雉尾之扇。真是:金门玉户神仙府,桂殿兰宫妃子家。贾妃乃问:“此殿何无匾额?”随侍太监跪启道:“此系正殿,外臣未敢擅拟。”贾妃点头。

有学者据此认为“大观园”之名为元妃所题,认为“这段描写显示两个重点:其一,当大观园各处都是由宝玉及黛玉等晚辈初拟名称时,只有正殿是完全不容染指的,因为正殿代表了最高君权,臣子乃至平民的命名就等于是一种以下犯上的亵渎,所以必须由代表君权的元妃亲自命名,才能相称。其二,这是元妃执行君臣之礼的地方,以君权接受臣子跪拜行礼,只因臣子们是家族长辈,所以才特别谕令免礼,以成全父子之道。……尤其是元妃将它命名为大观楼,与大观园的命名一致,用意正是与皇权直接相关”。实际上,这种判断是比较表面的。由元妃题名过程可以看出,“大观园”是所赐之名,而非亲自命名。先是,元妃省亲时命宝玉导引,遂同诸人步至园门前,先从“有凤来仪”“红香绿玉”等处看起,然后来到正殿,大开筵宴。作者写道:“元妃乃命笔砚伺候,亲拂罗笺,择其喜者赐名。因题其园之总名曰‘大观园’。”(第十八回)也就是说,元妃是在原来命名中选择喜欢的进行赐名。紧接着“择其喜者赐名”之后是“因题其园之总名曰‘大观园’”,其意是因为喜欢“大观园”这个名字的原因,所以才把园子的总名题了“大观园”的。从大观园各处题名来看,元妃的赐名都是有所本的,那个“本”就是大观园建成之后贾宝玉参与题名的名字,因而,元妃是“赐名”,而不是题名。如:“‘有凤来仪’赐名‘潇湘馆’。‘红香绿玉’改作‘怡红快绿’,赐名‘怡红院’。‘蘅芷清芬’赐名‘蘅芜院’等。……又命旧有匾联不可摘去。于是,先题一绝句云:衔山抱水建来精,多少工夫筑始成!天上人间诸景备,芳园应锡‘大观’名。”(第十八回)“应锡”就是应赐,而赐是在原来基础上的认可、确认和指定。大观园内名字的最初题名者是宝玉,赐名者是元妃,这在贾政对元妃说的话中有明确表示:“园中所有亭台轩馆,皆系宝玉所题;如果有一二可寓目者,请即赐名为幸。”此外,“那日未题完之处,后来又补题了许多”。后来补题了许多中就有林黛玉参与的。第七十六回中,林黛玉对史湘云说:实和你说罢:这两个字(指凸凹二字——笔者注),还是我拟的呢。因那年试宝玉,宝玉拟了未妥,我们拟写出来,送给大姐姐瞧了,他又带出来,命给舅舅瞧过,所以都用了。《脂砚斋重评石头记》第七十六回写的更为清楚:因那年试宝玉,因他拟了几处,也有存的,也有删改的,也有尚未拟的。这是后来我们大家把这没有名色的,也都拟出来了,注了出处,写了这房屋的坐落,一并带进去与大姐姐瞧了。他又带出来,命给舅舅瞧过。谁知舅舅倒喜欢起来,又说:早知这样,那日就该叫他姊妹一并拟了,岂不有趣。所以凡我拟的,一字不改都用了。从这段话中,我们得知:林黛玉是参与了大观园题名的;凡是贾宝玉当日没有题名的,后来都是由林黛玉与贾宝玉等共同拟出的;后来的拟名是在林黛玉等与贾宝玉探讨之下进行的。林黛玉等人参与拟名,自然要了解哪些景点命名了,哪些景点没有命名,命名了,又是什么名字,只有如此,才有可能知道没有命名处景点该有怎样的命名。如果说大观园是总园正殿,只能由元春所拟而不能由另外人所拟,那是林黛玉应该说明白的,林黛玉没有说明,就说明她所拟的名字就应该包括大观园在内。林黛玉说“所以凡我拟的,一字不改都用了”,就应该包括大观园名字在内。由此可见,大观园的实际命名者是林黛玉,而不是贾妃。省亲总园的名字“大观园”与贾宝玉没有命名处的题名虽然是后来补题的,但它们是汇总在一起构成了贾妃题名的基础。贾妃对“大观园”的赐名,与对其他各处赐名一样,是对先前命名的一种认可、确认与指定,并非无中生有、无所本的命名。那么,曹雪芹为什么不明确写出“大观园”是由林黛玉所拟,而非要模模糊糊地写成似乎是由贾妃所拟呢?02《红楼梦》中前世姻缘与今世书写的原型隐喻曹雪芹描写一些东西有一个较为重要的方法,就是较为隐秘地表现一些比较重要的内容。这些重要的内容,有些是不能直接表现的,有些是需要避讳的。比如贾宝玉从女神那里继承了什么,并没有直接表现出来,而是用贾宝玉来源于“宝玉”和“衔玉而生”两种象征的方法表现出来的。贾宝玉出身于两个母亲:一个是王夫人,另一个是女娲。女娲“生”出贾宝玉的灵魂,王夫人生出贾宝玉的肉体。贾宝玉由母亲王夫人所生之前,已经由女娲所“生”。女娲炼顽石成“宝玉”是象征女娲生出贾宝玉的灵魂的。“宝玉”经由神瑛侍者转世投胎成为贾宝玉的时候,自然就带着“宝玉”原型的灵魂。在程乙本中非常清楚地描写了由“宝玉”到神瑛侍者,又由神瑛侍者转化为贾宝玉的过程。甲戌本没有“宝玉”置换为神瑛侍者、神瑛侍者转世投胎成为贾宝玉的情节,就表现出更大的隐秘性。但是甲戌本仍然表现了“宝玉”转化为贾宝玉的内在关系:第一是在贾宝玉人生故事的“石头记”神话大框架中,有一个石头——贾宝玉——石头的转化关系,这个转化关系就隐含着石头(“宝玉”)置换为贾宝玉的内容:“空空道人乃从头一看,原来就是无材补天,幻形入世,蒙茫茫大士、渺渺真人携入红尘,历尽离合悲欢炎凉世态的一段故事。”这个“石头记”故事就蕴含着从“宝玉”到贾宝玉的转化。第二,在紧接着“石头记”神话之后的那首诗,也是再一次指向“宝玉”转化为贾宝玉的:“无材可去补苍天,枉入红尘若许年。此系身前身后事,倩谁记去作奇传?”第三,甲戌本同程乙本一样,都写到了贾宝玉衔玉而生,所衔之玉就是女娲所炼那块未用之玉。从象征的角度看,那通灵宝玉就是贾宝玉的灵魂。曹雪芹的描写虽然是隐秘的,但是,“宝玉”是贾宝玉的原型关系仍然是被表现出来的。贾宝玉和林黛玉对大观园的命名也是因为要避讳的原因而采取了隐秘的写法。曹雪芹不明写“大观园”是由林黛玉和贾宝玉商量之后拟成“大观园”的,而巧妙地写成了“芳园应锡‘大观’名”。就这样把“大观园”真正命名者隐秘地表现过去了。这种隐秘的表现方法一方面躲过了不遵从当时封建礼教的问题,另一方面也巧妙地表现了林黛玉和贾宝玉从潜意识角度为大观园命名的秘密。通过上面的分析,我们知道,“大观园”并非由元妃命名,而是由林黛玉命名的。在貌似贾妃的命名描写中,隐藏着林黛玉命名的秘密。欧丽娟果然被曹雪芹的隐写所蒙蔽,还特别用皇家礼制文化来阐释大观园命名的意义,认为那是“缩小版的皇城”,她说:一般都把大观园视为一座乐园,与paradise这个西方词汇相应。然而微妙的是,从字源学的观点来看,paradise这个字也有皇囿(theroyalpark)的意思,这正是大观园的真正本质,尤其特别体现在“居中的正殿”与“南北的中央大道”这两个规划上,构成了大观园最主要的空间骨干与存在性质。从贾府“擘建”这座园子初衷来说,是不错的,但是,擘建初衷的意义与实际发生的意义并不是始终一致的。这个不一致从命名之初就发生了。贾政是从皇家礼制文化进行建构,而贾宝玉和林黛玉却从自己的角度对之进行了文化重构的。首先,大观园的名字是对大观园整体的一种总括,一种象征,而不只是对正殿的命名。大观园命名对整个院子具有一种画龙点睛的灵魂性的作用,从正殿延展为整座院子为大观园。贾妃首先就是这样称呼的:“天上人间诸景备,芳园应锡‘大观’名。”贾妃在命令宝玉等题咏时也是针对大观园主要景致的,对园子最典型景致的题咏其实就是对整座大观园的题咏。贾妃还说:“异日少暇,必补撰‘大观园记’并‘省亲颂’等文。”(第十八回)这个“大观园记”就不止是正殿,而是她游过的整个园子。贾妃在宫中编次《大观园题咏》(第二十三回),也是对整所园子而言,而不是只针对正殿而言的。第二、其他景点命名与大观园命名的一致性。大观园内各个景点的意义呈现了大观园的基本意义。大观园的各个景点如“有凤来仪”赐名“潇湘馆”,“红香绿玉”改作“怡红快绿”,赐名“怡红院”,“蘅芷清芬”赐名“蘅芜院”等。这些又有哪一处表现皇家礼制的文化意义呢?相反,却极为统一地表现出女性主义的文化色彩:几乎所有的处所都是由象征女性的花儿等来象征的。这哪里有一点儿那种所谓的皇家文化味道?关于“红香绿玉”(后来改名为“怡红院”)命名经过的一番讨论就说明了命名的角度问题:贾政与众人都道:“好个‘崇光泛彩’!”……宝玉道:“此处蕉棠两植,其意暗蓄‘红’‘绿’二字在内,若说一样,遗漏一样,便不足取。”贾政道:“依你如何?”宝玉道:“依我,题‘红香绿玉’四字,方两全其美。”(第十七回)贾政和众人之所以赞赏“好个‘崇光泛彩’”,因为“崇光泛彩”是从皇家礼制文化角度的赋名,带有歌颂的意义,而贾宝玉不同意这个赋名而重新题一个“红香绿玉”,则完全是从他自己个人对西府海棠和芭蕉两种花儿构成象征意义的理解。大观园的命名是在充分理解了各种景点赋名基础上的赋名,是对各个景点构成的一种整体意义总体概括的赋名。大观园内景点名字的象征性体现着大观园名字的象征意义。大观园内各景点的命名的名字都是具有明确的象征意味的。作品是这样描写后来被称为“怡红院”意象的:一边种几本芭蕉,那一边是一树西府海棠,其势若伞,丝垂金缕,葩吐丹砂。……贾政道:“这叫做‘女儿棠’,乃是外国之种。俗传出‘女儿国’,故花最繁盛,——亦荒唐不经之说耳。”……宝玉云:“大约骚人咏士以此花红若施脂,弱如扶病,近乎闺阁风度,故以‘女儿’命名。世人以讹传讹,都未免认真了。”(第十七回)在贾宝玉说的“红若施脂,弱如扶病”处,脂砚斋批道“体贴的切故形容的妙”。这里有几种象征意义是特别耐人寻味的:第一,“女儿棠”,是把海棠花比喻为女儿的;第二,“女儿国”,海棠花是从“女儿国”传出来的;第三,因为从“女儿国”传出来,“故花最繁盛”;第四,之所以以“女儿”命名,是因为“红若施脂,弱如扶病,近乎闺阁风度”。这是以从“外国”传来的“女儿棠”来象征“女儿”,并进一步象征大观园的意义的。在这种象征过程中,完成了几次象征转换:一是由“女儿棠”转换成“女儿”,二是由“女儿棠”转换成“女儿国”,最重要的是三,由这个“女儿棠”象征的“女儿国”转换成了大观园的象征。因为,“怡红院”是大观园的核心意象,它的意义就成了大观园意义的灵魂。原型批评家弗莱说:“原型象征通常是人类赋予其意义的自然物体。”而“原型的隐喻涉及运用向来叫作‘具体共相’的东西,即等同于种类的个体,是华兹华斯所说的‘一棵树见森林’”。按照原型批评方法来看,当说到大观园是“女儿棠”和“女儿国”的时候,就等于是在说大观园是“女儿棠”和“女儿国”。这种“女儿国”的象征意义在众多青春女儿诗意地栖居在大观园内得到了最好的说明。大观园除了贾宝玉外没有任何男人居住,而贾宝玉是“众芳之冠”——“芳”是指众多青春女儿,“冠”是代表的意思。“怡红院”的主人是给所有居住在大观园内青春女儿带来欢乐的男人。大观园所象征的是青春女儿独立王国,是一个理想的世界,“大观园即是宝玉和一群女孩子的太虚幻境”。“大观园”的意义是指青春女儿居住的世界。“大观”的“观”是指景象和意象,“大”观就是大的景象和意象;而这里的“大”又不仅仅指大,还有美好繁多的意思。把女儿居住的园子称为“大观园”就是特指青春女儿的居所多么美好,蔚为大观、洋洋大观,是一个不同于、超越于贾府和现实社会的另一个美好世界。“大观”一词出自《周易·彖传·观》:“大观在上,顺而巽,中正以观天下。观,‘盥而不荐,有孚颙若’,下观而化也。观天之神道,而四时不忒。圣人以神道设教,而天下服矣。”它的原意是讲君王应用开阔的眼界来观察天下,在品德上柔顺而谦逊。但林黛玉(曹雪芹)却赋予了全新的意义,用“大观”来形容青春女儿生活的空间,足以看出青春女儿的生活空间是一个超越世俗的神圣空间。03林黛玉的“大观园”题名与其潜意识如果我们确认“大观园”是由林黛玉赋名的,那么,紧接着的一个要回答的问题便是,“大观园”为什么要由林黛玉来赋名?但这只是问题的一半;“大观园”内的各景点大多是由贾宝玉来赋名的,那么,“大观园”内的景点为什么要由贾宝玉来赋名?它的整个问题便是,在曹雪芹的《红楼梦》的整体构思中为什么要以贾宝玉和林黛玉为“大观园”赋名?这就牵涉到《红楼梦》艺术创作的两个极为重大的问题:第一,神话与现实的联系;第二,神话与现实的联系是靠潜意识的原型投射完成的。《红楼梦》结构的一个最大特点是神话与现实的结合,现实对神话的重演,因为神话是原型的表现,因而现实对神话的重演便构成了现实对原型的重演。比如“石头记”神话与贾宝玉人生故事的关系:石头变成宝玉,到红尘世界历劫十九年,又重返大荒山成为一块石头,这就构成了贾宝玉人生故事的原型,而贾宝玉整个现实人生故事便重演了“石头记”神话原型。再比如“木石前盟”神话:由女娲补天所炼宝玉被警幻仙子安排为神瑛侍者,神瑛侍者“灌溉”绛珠仙草,使之修成女体;而这个绛珠仙草发誓要与神瑛侍者一同下世,用一生的眼泪还他的“灌溉”之情。还有贾宝玉的太虚幻境梦,那是一个神话式的梦,它所梦见的金陵十二钗正副册和红楼梦十二支曲子是女性悲剧命运的原型模式,而贾府诸种女性悲剧命运都是对那种原型模式的重演。这些现实对神话原型的重演都是属于悲剧性的,而贾宝玉梦见的太虚幻境“女儿国”,转换成现实的“女儿国”的“大观园”则是喜剧性的,虽然后来“大观园”也最终被毁灭了,成了一个大悲剧,但是,由太虚幻境“女儿国”神话到现实的“大观园”毕竟还存在一个非常重要的喜剧结构。“大观园”是太虚幻境的人间投影,余英时这样表述过:“根据脂砚斋的看法,大观园便是太虚幻境的人间投影。”但余英时所说的太虚幻境只是那个贾宝玉梦中神游的太虚幻境,并不包括甄士隐梦见的那个太虚幻境。用原型批评方法来看这个神话,就会发现,这个神话与大观园及其故事构成了一种神话和现实的对应结构:太虚幻境对应了“大观园”,“赤霞宫”对应了“怡红院”,“木石前盟”对应了贾宝玉与林黛玉现实的爱情及其悲剧。当然,太虚幻境还包括贾宝玉梦见的太虚幻境。但贾宝玉梦见的太虚幻境与大观园最为密切关系的应该是“女儿国”。太虚幻境中的“女儿国”全部是由女性构成的独立世界,没有男性的世界,贾宝玉进入那个“女儿国”被认为是肮脏龌龊的。这同贾宝玉的“女儿是水作的骨肉,男子是泥作的骨肉”,“见了女儿便清爽,见了男子便觉浊臭逼人”高度一致。用原型批评的概念来说,那个存在“赤霞宫”和“女儿国”的太虚幻境就是“大观园”的原型。曹雪芹在“赤霞宫”和“女儿国”的太虚幻境与大观园之间创造对应的结构关系是很明显的:以“赤霞宫”和“女儿国”为标志的太虚幻境是一种神话原型,而“大观园”则是现实对以“赤霞宫”和“女儿国”为标志的神话原型重演。曹雪芹是用这种对应结构关系建立了神话与现实的联系,其深刻的用意是要把神话原型融入到现实生活之中去。但是仅有这种对应的结构是不能很完美地完成这个任务的,因而他就需要其他重要方法的协同运用。这个其他重要方法,就是潜意识心理的描写。当前的《红楼梦》研究中,对贾宝玉等人潜意识心理描写的研究还比较缺乏,这主要是因为学界对《红楼梦》人物的神话性出身重视不够、学界对人的潜意识表现重视也不足够。这就导致贾宝玉、林黛玉的形象研究多抛开了他们的神话性出身,完全从现实人物的角度进行解说,他们的思想性格和行为与他们的神话性出身无关。但事实上,他们的思想特别是潜意识是与他们的神话性出身息息相关的。尤其是贾宝玉,曹雪芹把他现世行为与他出身于女娲补天炼石的“宝玉”紧密结构在一起。林黛玉的思想特别是潜意识也与她在太虚幻境中“赤霞宫”的绛珠仙草身份有关。林黛玉为大观园赋名,并不只是按照大观园特点赋名,而是根据自己潜意识的原型为大观园赋名,是在为自己潜意识的原型找到大观园的现实性象征。这首先表现在对凹晶馆、凸碧堂的赋名上。第七十六回“凸碧堂品笛感凄清,凹晶馆联诗悲寂寞”写夜宴大家散去,黛玉寂寞,只有湘云宽慰她,黛玉说这里人声嘈杂,有何诗兴,湘云说了如下一段话:这山上赏月虽好,总不及近水赏月更妙。你知道这山坡底下就是池沿,山凹里近水一个所在,就是凹晶馆。可知当日盖这园子,就有学问。这山之高处,就叫凸碧;山之低洼近水处,就叫凹晶。这“凸”“凹”二字,历来用的人最少,如今直用作轩馆之名,更觉新鲜,不落窠臼。可知这两处一上一下,一明一暗,一高一低,一山一水,竟是特因玩月而设此处。前面说过,这两处就是林黛玉所赋名的,林黛玉为什么为这山高处和水低处赋名为凸碧、凹晶?这就和她的潜意识有关,她的潜意识中留有太虚幻境的原型形式,那个原型形式就是赤霞宫和灵河岸。在“木石前盟”神话中,宝玉的前身是“赤霞宫”的神瑛侍者,黛玉的前身是西方“灵河岸”上的绛珠仙草。既然“赤霞宫”与“灵河岸”是一种相对的结构,那么很自然“赤霞宫”就在高处,而“灵河岸”就在低处。这“赤霞宫”和“灵河岸”构成了凸凹结构关系;而这凸凹关系又象征了神瑛侍者对绛珠仙草“灌溉”的“木石前盟”爱情内容。正是太虚幻境中“赤霞宫”和“灵河岸”所象征的“木石前盟”爱情给林黛玉留下了原型意象,因而当她在给园内山上赋名为凸碧和水下赋名为凹晶的时候,是被她的潜意识中“赤霞宫”和“灵河岸”的原型所决定的。太虚幻境中的“赤霞宫”与“灵河岸”的对应结构,决定了林黛玉对“怡红快绿”(怡红院)和“有凤来仪”(潇湘馆)对应结构的认识。但这种认识是建构在贾宝玉以潜意识原型投射赋名基础上的。贾宝玉之所以给那“女儿棠”所在赋名为“红香绿玉”,为那个有大株梨花和阔叶芭蕉所在赋名为“有凤来仪”,就是因为他是根据他对“赤霞宫”和“灵河岸”对应结构的原型来赋名的。太虚幻境中的“赤霞宫”是有山,“灵河岸”有水的,在现实中的潇湘馆中得到了非常明确的表现。在怡红院的“女儿棠”和芭蕉——“红香绿玉”描写之后,出了后院,见到有水流到这里,又从那墙下出去:忽见大山阻路,众人都迷了路,贾珍笑道:“跟我来。”乃在前导引,众人随着,由山脚下一转,便是平坦大路,豁然大门现于面前。(第十七回)这就表明那个被称为“怡红院”的坐落是和山有重要关系的。而那个先被称为“有凤来仪”后改为“潇湘馆”的所在又是与水有重要关系的:后院墙下忽开一隙,得泉一派,开沟尺许,灌入墙内,绕阶缘屋至前院,盘旋竹下而出。(第十七回)这种山与水的对应结构是与太虚幻境中“赤霞宫”与“灵河岸”相对应的。贾宝玉用“赤霞宫”和“灵河岸”原型对其赋名,是非常明显的。这由“赤霞宫”和“红香绿玉”(“怡红院”)、“灵河岸”和“有凤来仪”名字的相对应得到了很好的说明。贾宝玉赋名的原型投射过程被林黛玉所重复了,因为他们一个是太虚幻境“赤霞宫”中的神瑛侍者,一个是太虚幻境“灵河岸”边的绛珠仙草,在他们的潜意识中都深刻地镌刻着那原型意象。他们是根据其记忆中的原型意象为现实景象赋名。但贾宝玉赋名的这种对应性就又给林黛玉带来原型及其重复的深刻印象,使她产生现实的“怡红院”和“潇湘馆”是太虚幻境“赤霞宫”和“灵河岸”的转换象征。在林黛玉的潜意识里,太虚幻境中的“赤霞宫”和“灵河岸”的对应结构,以及发生的神瑛侍者对绛珠仙草的“灌溉”、使绛珠仙草“遂脱了草木之胎,幻化人形,仅仅修成女体,终日游于‘离恨天’外;饥餐‘秘情果’,渴饮‘灌愁水’”等。那意象是一种“大观”,洋洋大观、蔚为大观、美丽大观、自由大观。发生在太虚幻境的一切“大观”意象给绛珠仙草带来最深刻的感受成为一种原型性的感受。当她在为园子赋名的时候,这种原型记忆就给她赋名起到了最基本也是最重要的原始意象即原型作用。在看到贾宝玉先期赋名的基础上——贾宝玉对园子的赋名也是被潜意识支配的,这就加强了林黛玉的潜意识的原型作用。从而使林黛玉感觉到“怡红院”是“赤霞宫”的转换,潇湘馆是“灵河岸”的转换,而最重要的是,她的潜意识里会留有贾宝玉是太虚幻境“赤霞宫”中神瑛侍者的转换,她自己则是太虚幻境“灵河岸”边绛珠仙草的转换。所有这一切转换就很自然生发出现实的园子是太虚幻境的转换。潜意识原型投射到园子意象的结果是,产生出“大观”的思想意识,“大观园”的赋名便水到渠成地产生了。凸晶馆、怡红院、潇湘馆和“大观园”都是象征符号,林黛玉和贾宝玉通过这种象征符号把“赤霞宫”“灵河岸”和太虚幻境原型表现出来。也就是说,林黛玉对大观园的赋名是一种象征性的方式,通过这种象征性方式把潜意识的原型表现出来。史蒂文斯曾经解释过象征符号转换原型的秘密:“象征符号是一种工具手段,我们用它把意义编成密码,化入有形事实的世界。象征符号是我们可以感知的表述式样,背后藏着有目的的意图。解析象征的窍门是把表述式样背后的用意猜出来,把它转换成文字。”那么,林黛玉把“大观园”转换成太虚幻境原型的象征,藏着什么“有目的的意图”呢?她要通过命名的方式,使现实的大观园成为太虚幻境那样的自由王国,从而实现神瑛侍者与绛珠仙草在“赤霞宫”与“灵河岸”的“木石前盟”爱情。曹雪芹表现林黛玉的思想性格是完整统一的,这种完整统一性表现在她现实行为是受她“出身”决定的。就像其他人物比如宝钗的性格是由她家庭出身决定的一样,林黛玉的神话性出身也决定了林黛玉的思想性格。但我们一般研究林黛玉是看她现实行为,而忽略了她的神话性出身的。林黛玉“出身”于太虚幻境“灵河岸”边,是一棵绛珠仙草,被“赤霞宫”中的神瑛侍者“灌溉”成为“女体”,她发誓与神瑛侍者一同下世把一生的眼泪还他。这个神话成为林黛玉的潜意识之根。林黛玉现实生活中的一切都与此息息相关。而她现实中的一切包括“还泪”的故事都是被这个神话原型决定的。从神话原型到现实故事,起到联系作用的就是林黛玉的潜意识。因为林黛玉心灵深处有这样一个原型,她的所有行为都受到这个潜意识的原型制约与支配。舍弃林黛玉那个太虚幻境“木石前盟”神话,林黛玉的思想行为得不到合理的解说,当然为大观园赋名也同样不能得到合理的解说。对林黛玉来源于神话的潜意识原型的描写,曹雪芹是对人的潜意识原型把握为基础的。曹雪芹是把人被潜意识原型的影响力量挪用到神话对人的影响中去了。在曹雪芹的表现中,非常充分而又精彩地表现出人的思想行为受人的潜意识原型的影响。这在贾宝玉思想行为受到太虚幻境梦的决定性影响中表现得更为生动与深刻。结语潜意识原型对人重大决定性影响这个问题,在晚出曹雪芹多年之后的分析心理学家荣格那里才得到了理论性的揭示,荣格指出:“各式原型是重大的决定力量,是它们导致真实发生的事,而不是我们推理与实践的智能。……原型的意象左右了人的命运。”史蒂文斯对此解释为:“荣格此话的要点是:我们一出生就带来全套的原型潜能,我们的梦以及一切方面都受这原型潜能的影响。”曹雪芹表现林黛玉(更主要的还有贾宝玉)思想行为被神话原型所制约与支配,曹雪芹通过为“大观园”赋名写出了林黛玉的潜意识转变为意识的过程。“大观园”不仅是贾府为省亲而建造的园子的象征,更是林黛玉潜意识原型的象征。但曹雪芹对林黛玉潜意识原型的表现是比较隐秘的,它不是直接写出林黛玉的潜意识,而是用行为写出林黛玉的潜意识,通过行为写出林黛玉的隐秘心理。而这种隐秘心理的揭示达到的程度,就像荣格后来曾经深刻阐释的那样:它所创造的象征总是以潜意识原型为基础,但其表现形式却是由意识头脑采集的观念塑成的。原型是心灵的超自然结构因素,具有一定的自主性和特殊能量,使之能够从意识头脑中汲取最适合自己的内容。象征在其中起着“转换器”的作用,将力比多由“较低”的形式转换为“较高”的形式。这种功能的重要性可谓无以复加,因此人的情感为其赋予了最高的价值。通过赋名的象征,林黛玉和贾宝玉把大观园重构成了一个“女儿国”,一个自由的世界,一个诗意的世界,一个不同于肮脏现实的美好世界。原载《曹雪芹研究》年第3期END图片|网络编辑|王明明文中所附图片均来自网络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提前祝大家点点点,赞和在看都在这儿!预览时标签不可点收录于合集#个上一篇下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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