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王夫人风风火火地带着一群人,杀到怡红院,准备撵走晴雯、芳官和四儿的时候,曾经说过这么一句话:“……可知道我身子虽不大来,我的心耳神意时时都在这里,难道我统共就这么一个宝玉,就这么放心凭你们勾引坏了不成?”
王夫人这话,说得非常有底气,因为她这一次,确实是有备而来,当着众丫头们的面,将她们昔日和宝玉说过的私房话,全部都抖落出来了,由不得这些丫头们不惊心,也着实让贾宝玉吓了一跳。
王夫人走后,贾宝玉倒在床上放声大哭,袭人劝他,他道:“这也罢了,咱们私自顽话,怎么也都知道了?又没外人走风的,这可奇怪!”袭人道:“你有什么忌讳?你一时高兴了,就不管有人无人了,我也曾和你使过眼色,也曾递过暗号,倒被别人知道了,你反不觉。”
究竟谁才是怡红院的告密者?很多读者认为是袭人。事实上,不仅读者这样怀疑,就连贾宝玉都有些疑心袭人。后来他去看望晴雯的时候,就是背着袭人去的。
袭人究竟是不是大观园的告密者?这是无数读者争论了很久的话题。其实,在王夫人撵走晴雯之前,曹雪芹说了一句含糊其辞的话,“原来王夫人自那日着恼之后,王善保家的就趁势告倒了晴雯,本处有人和园中不睦的,也就趁机便下了些话。”
这件事,是王善保家的挑起来的,但是能对怡红院的秘密了如指掌的,却不可能是王善保家的,因为她是邢夫人那边的人,大观园中的人也没几个待见她。而且,作者用了“本处有人和园中不睦的,也就趁机便下了些话”,已经足以说明,这才是告密的关键人物,既然此人和“园中不睦”,也就不可能是大观园中的人了,所以,袭人是可以被排除的。
那么,究竟谁才是大观园的告密者?我们不妨来看一下第二十七回的一个小细节。当时,王熙凤使唤林红玉去给自己拿荷包,等林红玉回来,不仅给王熙凤拿来了荷包,还表演了一段精彩的“奶奶论”,这段精彩的表演,让王熙凤十分满意,立刻就要认小红做干女儿,“你明儿服侍我去罢,我认你做女儿,我再调理调理,你就出息了。”
没想到小红噗呲一笑,道:“我妈是奶奶的女儿,这会子又认我做女儿。”王熙凤诧异道:“谁是你妈?”李纨在旁边道:“你原来不认得她?她就是林之孝之女。”这段文字后面,脂砚斋有一句批注,“管家之女,而晴卿辈挤之,招祸之媒也!”
晴雯是一个牙尖嘴利的丫头,她最看不惯怡红院的小丫头们偷懒,或者做事不认真,她也是最爱骂这些小丫头的,小红也是其中之一。脂砚斋的这一句批语,已经非常清晰地透漏出来了,究竟是谁在背后告了晴雯的状——不是别人,就是小红的母亲林之孝家的。因为晴雯挤兑小红,林之孝家的早就对她心存不满了。
那么,就算林之孝家的想告晴雯的状,她究竟有没有这个条件呢?其实,林之孝家的在贾府中,是一个非常有体面的奴仆。除了赖嬷嬷,恐怕没有人能和她相比。贾府中的大多数事情,都是她在安排。
王熙凤要挑几个丫头使唤,是交代给林之孝家的;妙玉进荣国府的时候,也是林之孝家的来回王夫人的;“寿怡红群芳开夜宴”的时候,是林之孝家的带着人去查夜;惜春房里彩儿的娘被撵走的时候,也是林之孝家的来回探春的;“玫瑰露事件”,是林之孝家的在查;安排秦显家的负责小厨房,也是林之孝家的……
一个在贾府中这么有权势的奴仆,她在怡红院中安排两个心腹婆子,还是什么大问题吗?而且,袭人也说了,贾宝玉说话不留神,那些话都被别人听了去了。林之孝家的想知道这些,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同时,林之孝家的,也符合和“园中不睦”这个条件。
大观园的告密者究竟是谁?并不是袭人。而是晴雯早就在训斥小红的时候,给自己埋下了祸根。脂砚斋的一句批注,早已透漏出来,小红的母亲林之孝家的,就是那个告密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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