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在感对一个人来说很重要,对一个家族来说更重要。
贾家走过百年,终究还是开始没落。败相渐露后不想被外人发现,就需要想办法证明。
从贾家一贯的做法来看,最管用的方式就是社交活动。
渐渐走入下坡路之际,急需一场对外交往活动证明贾家不败,于是贾赦、贾政借助贾母八旬生日,开展了一次隆重的活动。宁荣两府的人马全部出动,全力以赴做好庆生活动。
在此期间,尤氏作为三品诰命(贾珍世袭三品爵威烈将军,尤氏是三品夫人),不仅上不了桌,吃饭也没有地方,只能吃几个饽饽充饥。
场面轰轰烈烈,人前风风光光,人后无限悲伤,喜庆背后的悲凉,究竟蕴藏着什么秘密呢?
1.贾母过生日大摆筵席,尤氏的身份要求她必须抛头露面,而且不能上桌吃饭
贾母生日当天,宁荣两府里悬灯结彩,屏开鸾凤,褥设芙蓉,笙箫鼓乐之音,通衢越巷。
宁国府内请的是男客,主要款待北静王、南安郡王、永昌驸马、乐善郡王和几个世交公侯应袭。
荣国府内安排的是女客,宴请南安王太妃、北静王妃和几位诰命夫人。邢夫人和王夫人负责带领尤氏和王熙凤等人,两溜雁翅站在贾母身后侍立。
封建社会大家族,当家媳妇虽然有身份有地位,但是在正式场合却根本无法上桌吃饭,这是礼仪规矩。所以,凡是公开的场合,媳妇身份的人一贯如此。
刘姥姥第二次来到贾府的时候,发现王熙凤站在贾母面前小心翼翼,完全没有叱咤风云的样子。脂砚斋留下批注:“奇奇怪怪文章,在刘姥姥眼中,一位阿凤至尊至贵,普天下人都该站着说话,阿凤独坐才是,如何如今见阿凤独站哉?真妙文字!”
史湘云摆螃蟹宴时,李纨和王熙凤虽然有座位,但都不敢坐,只能贾母王夫人两桌上伺候。
贾母过生日,尤氏和王熙凤和地位一样,必须抛头露面作事,但是没有位子可坐。
2.尤氏侍候饭局,为何会挨饿,挨饿后为何只能吃几个饽饽充饥?
宴会之上,尤氏没有位子。宴会结束后,王熙凤可以回到自己房间,尤氏则无处可去,只能在大观园里四处寻找落脚之地。原文写道:
尤氏已早入园来,因遇见了袭人、宝琴、湘云三人同着地藏庵的两个姑子正说故事玩笑,尤氏因说饿了,先到怡红院,袭人装了几样荤素点心出来与尤氏吃。
这个细节透露出两件事:
一是尤氏不仅是找地方落脚,更主要的是自己挨饿了。
二是袭人找了几样点心给她吃。袭人找来的是其实并不是什么好点心,而是饽饽。天黑之后,王熙凤派人请尤氏一起吃饭时,尤氏说道:“我也不饿了,才吃了几个饽饽,请你奶奶自吃罢。”
饽饽是一种面食,是生日宴会中的一种主食。这一点在王熙凤过生日时有所体现。
王熙凤过生日,周瑞的儿子喝酒误事,王熙凤处罚她之后,赖嬷嬷帮助求情前细问原因,王熙凤说道:
“前日我生日,里头还没吃酒,他小子先醉了。老娘那边送了礼来,他不说在外头张罗,他倒坐着骂人,礼也不送进来。两个女人进来了,他才带着小幺们往里抬。小幺们倒好,他拿的一盒子倒失了手,撒了一院子馒头。人去了,打发彩明去说他,他倒骂了彩明一顿。”(《红楼梦》第45回)
所以,尤氏吃的虽然只是饽饽,但也属于生日点心,不是普通食物。
3.尤氏的不公平待遇取决于她的综合实力
饽饽纵然属于点心,但是与整个豪华筵席相比,仍然显得寒酸。
尤氏辛苦侍候饭局,既上不了桌又要忍饥挨饿,不仅吃不上山珍海味,还只能吃饽饽,背后的原因既简单又现实。
封建社会里,女子出嫁之后若想在娘家受到尊重,需要倚仗娘家力量。尤其在贾府里更是如此,紫鹃私下里林黛玉谈起婚姻大事说过这个冷冰冰的现实。
紫鹃吓唬宝玉,探明真情后,夜间无人之际劝林黛玉找贾母为自己的婚事做主,为了让林黛玉信服,她说出这样一番话:
“替你愁了这几年了,无父母无兄弟,谁是知疼着热的人?趁早儿老太太还明白硬朗的时节,作定了大事要紧……若娘家有人有势的还好些,若是姑娘这样的人,有老太太一日还好一日,若没了老太太,也只是凭人去欺负了。(《红楼梦》第57回)
一个出嫁的女人,如果娘家没实力,出嫁之后只能自安天命。
尤氏家境很差。贾敬死后,尤老娘到宁国府帮助尤氏时,曾经对贾琏说过自家的艰难:
“在家里也是住着,在这里也是住着。不瞒二爷说,我们家里自从先夫去世,家计也着实艰难了,全亏了这里姑爷帮助。如今姑爷家里有了这样大事,我们不能别的出力,白看一看家,还有什么委屈了的呢。”(《红楼梦》第64回)
娘家没实力,尤氏只能委曲求全。
其实不仅仅是贾母生日期间如此,查抄大观园后的第二天,尤氏到李纨屋里闲坐,李纨拿炒面招待她,丫环端水来给她洗脸也不按规矩下跪,化妆时使用丫环的化妆品,等等,都是因为娘家没实力。
4.结语
实力,是一个人生活和生存最大的底气。
人,生而不平等,家境不同,个人实力也因此不尽相同。所以,有的人出生在罗马,有的人一生在去罗马的路上。
现代社会中,许多人都希望自己出生在罗马,尤其是那些一直在努力去罗马路上的人,都会有这种奢求。他们并不知道,罗马里的人也分三六九等,也有许多不为人知的无奈。
尤氏的处境启示我们,实力很重要,没有实力,哪怕是有幸到了上一级的阶层,也会受到不公平待遇,也要吞下生活的百般滋味。
所以,豪门贵妇的生活不值得羡慕,尤其是平民嫁入豪门的生活不值得羡慕!
注:本文资料引自《周汝昌校订批点本石头记》80回本/《红楼梦》程乙本·启功校订/《红楼梦》(人民文学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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