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贾府中备受宠爱的少爷,贾宝玉的房里不缺珍贵物品。袭人送给史湘云的缠丝白玛瑙碟子,秋纹跟着贾宝玉给王夫人和贾母送花时用的联珠瓶,墙上挂着的琴剑瓶炉,就连地上的地砖,都是碧绿凿花的。
晴雯曾经说过:“先时连那样的玻璃缸、玛瑙碗,都不知弄坏了多少……”玻璃,在今天虽然很常见,但在古代是和珍宝一样的东西。而这些珍贵的东西,在怡红院中是可以由着丫头随便弄坏的。
贾母也曾经说过,自己房里有了什么好东西,只要“经了宝玉的眼,也没了”。贾母的房间里,自然是堆满了贾府中最珍贵的物品,这些东西只要贾宝玉看上了,随时都可以从老祖母这里拿走。
所以,怡红院中究竟有多少珍贵的物品,其实可以想象。然而,在怡红院这么多的珍贵物品中,有一种很奇特,曾经多次被作者可以描写,还闹出许多故事。这件很奇特的物品,也隐藏着《红楼梦》中最大的秘密。
那么,这究竟是一件什么样的物品呢?我们还要从大观园修建完成,贾政跟着贾珍一起去验收的时候说起。
当时,这里还没有被称为怡红院,贾政一行人“未进两层,便都迷了旧路,左瞧也有门可通,右瞧也有窗暂隔,及到了跟前,又被一架书挡住,回头再走,又有窗纱明透……及至门前,忽见迎面也进来了一群人,都与自己形相一样,却是玻璃大镜相照。”
贾政迷失在未来的怡红院,只是因为有一面大玻璃镜子。这面大玻璃镜子,从此以后不断被作者提起。
贾宝玉的“干儿子”贾芸,被贾宝玉唤到怡红院说话的时候,“抬头一看,只见金碧辉煌,文章闪烁,却看不见宝玉在哪里。一回头,只见左边立着一架大穿衣镜,从镜后转出两个一般大的十五六岁的丫头来……”依然还是那面镜子,让贾芸也迷失在其中,一时摸不着门路。
迷失在这面镜子之前的,还有那位刘姥姥。刘姥姥二进荣国府,在贾母的带领下,逛了大半个大观园。从潇湘馆到蘅芜苑,从秋爽斋到栊翠庵,唯独这所怡红院,是刘姥姥自己摸过来的。
到了怡红院,刘姥姥也迷了路,“刚从屏后得了一门转去,只见她亲家母也从外面迎了进来,刘姥姥诧异道:‘你想是见我这几天没家去,亏你找我来。哪一位姑娘带你进来的?’她亲家只是笑不还言……(刘姥姥)心下忽然想起:‘常听见说,大富贵人家,有一种穿衣镜,这别是我的影儿在镜子里头呢罢?’伸手一摸,再细一看,可不是?四面雕空紫檀板壁,将镜子嵌在中间。”
最后一个在这面镜子前迷失了自己的人,是怡红院的主人贾宝玉。作为怡红院的主人,贾宝玉应该对这面镜子再熟悉不过。然而,当他见到了甄夫人,听说甄家也有一个宝玉,与自己是一样的相貌,一样的秉性,回到家里就发起呆来。睡觉的时候,不觉就梦到了那个甄宝玉。
当贾宝玉口口声声叫着“宝玉快回来”,从梦中惊醒的时候,袭人笑道:“那时你梦迷了,你揉眼细瞧,是镜子里照的你的影儿。”
这面奇特的大玻璃镜子,被作者不止一次地提到,每次提到这面镜子时,都会有一个人在这里迷失。为什么?
因为这就是《红楼梦》中最大的秘密——“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红楼梦》,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如梦如幻,令读者入堕其中。其实,书中的人物,也是如此。
当一个人走进富丽堂皇的大观园中,皆是不能避免在其中迷失,富贵对人的迷惑实在太大了。就如同贾政初次见到这面镜子的时候,看到了最富丽堂皇的景象,又觉得四处都是路,却处处都走不出去。这就如同贾府的景况一样。在这份富贵之中,沉迷了下去,却找到回头的路。
所以,怡红院中的这面镜子,才被作者不厌其烦地多次描述,而且都是非常类似的情节。这就是警幻仙姑口中的“迷人圈子”,最终,只有了悟后的贾宝玉,才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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