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作者简介:朽田,原名田夕云,中国作家协会安徽分会会员、中国通俗文艺研究会会员、合肥市作家协会理事、合肥市摄影家协会会员。自八十年代以来,他用朽田、席匀、习匀、扣拾等笔名在《人民日报(海外版)》《中国青年报》《安徽日报》等全国各地60多家报刊台发表散文、诗歌、小说、杂文、随笔、论文、新闻、摄影、电视专题片解说词等各类作品多篇,达余万字。曾在《合肥晚报》副刊开有个人专栏“闲庭独语”,在《新安国防报》副刊开有个人专页“一枝独秀”。部分作品在全国、省、市获奖。著有散文作品集《岁月之海》(年2月由安徽文艺出版社出版发行)。诗歌作品《今宵月夜》入选《安徽文学五十年》;散文随笔《我们的心就是苍茫大地》入选《合肥五十年优秀文学作品选》。另有作品入选《当代微篇文学作品集萃》《当代青年精短文学作品大观》等集子。在报刊上发表有关红楼梦研究的作品。年在《中国诗歌网》《现代诗歌网》《诗刊》《小剧本与小剧集》等66家全国各大网络文学平台发表文学作品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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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后四十回作者真伪研究
我认为《红楼梦》回是同一个作者。也就是说,《红楼梦》前80回和后40回皆系曹雪芹一人所著。然而,我并不愿逃避现实,掩盖矛盾。也就是说,我对于后40回贾氏底结局有些地方与前80回不完全符合是承认的。然而,就跟在前80回本身也存在着很多各人年龄的忽大忽小,事实与时间的不相符合;前后事实的相互矛盾一样,我认为这也纯属:一、曹雪芹在五次修改过程中的稿本不同;二、传抄各修改本先后错误的缘故;三、曹雪芹在创作过程中改变了原来的部分艺术构思。这三条我将放在文章的最后来证明。现在我们首先来辩《红楼梦》后四十回的作者不是高鹗(兰墅)、程伟元。
一、后四十回的作者不是高鹗、程伟元
《红楼梦》第一回作者就写到:“后因曹雪芹于悼红轩中披阅十载,增删五次,纂成目录,分出章回。”这正和甲戌本“凡例”之后的总评“字字看来皆是血,十年辛苦不寻常”是相呼应的。可见,曹雪芹的确是写完了《红楼梦》一书,并且经过了多次的翻阅、修改。任何一部作品,当它正在创作过程中,是没有办法预先知道这部作品完稿之后需要经过多少次的“披阅”、“增删”的,创作只能是作家感受、体验、认识生活的结果,它是作家艺术实践的产物,作者还没有写完一部书,作者还处于对生活的感受、体验、认识的创作过程中,他怎么能够会预先知道一部书写完后所需要经过“披阅十载,增删五次”呢?再说,“纂成目录,分出章回”不也是成书后所要进行的工作吗?在这里,曹雪芹是说《红楼梦》一书自己已经写完脱稿,并且“披阅十载,增删五次,纂成目录,分出章回”。
说《红楼梦》后四十回是高鹗所续的最重要依据,是清代俞曲园(俞樾)在《小浮梅闲话》里引用的张问陶(船山,高鹗是他妹夫)的《赠高兰墅鹗同年》中“艳情人自说红楼”一首注云:
《红楼梦》80回以后,为兰墅所补。
其实,当时诗人张问陶所说是高鹗所“补”,而不是续。补者,并不一定就是在80回后面加上40回:或许是在原本后40回的基础上补漏洞,修改传抄过程中的笔误,增添兰墅当时新发现的一些有关《红楼梦》的新资料,“补”字的古代汉语本义只能是补衣服,修补,添上一些材料,怎么能够就一口咬定《红楼梦》后40回是高鹗所续的呢?(当然各个人如果把这里的“补”引申为续书的续,也未尝不可,但无论如何不能一口咬定这里的“补”就是“续”。)
高鹗自己也不承认他是《红楼梦》的续书人。他在《红楼梦序》上说道:
“予闻《红楼梦》脍炙人口者,几廿余年,然无全璧,无定本。……今年春,友人程子小泉过予,以其所购全书见示……工既竣,并识端未,以告阅者。”
《红楼梦》引言上又道:
“是书前80回,藏书家抄录传阅,几三十年矣,今得后40回,合成完璧……今广集核勘,准情酌理,补遗订讹……至其全文,未敢臆改。”
高鹗在这里根本没有提出《红楼梦》后40回是他的续作,而只是就他和程伟元在年对《红楼梦》回本修辑工作上下的一番工夫的表白而已。《红楼梦》前80回早已抄录传阅,而后40回在当时尚未推广,高鹗与程伟元把所补的后四十回与前80回“合成完璧”,并且“补遗订讹”“至其全文,未敢臆改”。这里怎么能说是高鹗的续书,那么他虽然不愿注明:“今续后40回”,但也没有任何必要去用谎言“今得后40回”。况且高鹗还说了那些似乎并不含乎的话:“书中后40回系历年所得,集腋成裘,更无他本可考,惟按其前后关照者,略为修辑。使其有应接而无矛盾。互其原文,未敢臆改。”这些事实都说明高鹗、程伟元是回的修辑者,而并没有重新写出40回附在前80回的后面。
我们再来看程伟元的《红楼梦序》:
“然原本目录一百二十卷,今所藏只八十卷,殊解原本。即间有称全部者,及检阅仍只八十卷,读者颇以为恨。不佞以是书既有回之目,岂无全璧?爰为竭力搜罗,自藏书家甚至故纸堆中,无不留心,数年以来,仅积20余卷,一日偶於鼓担上得十余卷,遂重价购之。欣然翻阅,见其前后起伏,尚属接榫。然漶漫不可收拾。乃同友人细加厘剔,截长补短,钞成全部,复为镌板,以公同好,《石头记》全书至是始告成矣。”
程伟元在这里说“原本目录卷”,可见《红楼梦》回的目录在当时是保存着的,由于在当时流传的只是80回本,而后40回尚未推广,读者读了这样好的80回书而没有结尾是多么令人遗憾啊!于是程伟元就从藏书之家甚至故纸堆中,无不留心,“竭力搜罗”。后来终于使他搜集到了后40回的《红楼梦》。根据《红楼梦》第二十一、二十五、四十二等回脂批的提示,本来我根据脂批认为曹雪芹或许也只写了一百回或一百零八回、或一百一十回的一部完整《红楼梦》,而现在的后四十回是程高在曹雪芹的后三十回或后二十回的基础上逐渐插入自己的增补扩充而成的,但结合程《序》、高《引言》细细斟酌,脂批所说并未必是实数,而是笼统的说法概数和模糊义。如第十九回三十一回脂批都是“后数十回”,第二十一回脂批是“然未见后三十回”(没有见到后三十回的文字并不等于八十回以后只有三十回),第二十五回“全部百回”(也是概数),第四十二回“今书至三十八回时已过三分之一有余)(笼统说法),而程伟元的《序》“原本目录一百二十卷”和高鹗《引言》“今得后四十回”却为确切数据。程伟元同他的好友高鹗对后40回乃至前80回的《红楼梦》“细加厘剔,截长补短”,最后于公元年刊行回本的《红楼梦》(程甲本)。相隔70天,程伟元、高鹗可能又发现了有关《红楼梦》的一些新材料(或曹雪芹的又一次修改本,或脂批等),这些新材料可以弥补已刊行的程甲本之不足,所以紧接着程伟元又用活字本刊行了有高鹗“引言”的程乙本。可见,《红楼梦》后40回本根本不是什么高鹗的续书,而只是经过了高鹗、程伟元的修辑。换句话说,高鹗、程伟元在“细加厘剔,截长补短”的修辑过程中,对原来误加而应删掉的文字(衍文),脱落而应加上的文字(脱文)以及错字、病句、前后矛盾之处等等进行了适当处理。这正如高鹗所说:
“惟按其前后关照者,略为修辑,使其有应接而无矛盾。至其原文,未敢臆改。”
这里,程伟元《序》里所说的“数年以来,仅积20余卷。一日偶于鼓担上得十余卷”,正是高鹗在“引言”里第一条所说的“今得后40回,合成全璧”。程伟元的“20余卷”加上后来“鼓担上得十余卷(A)”指的正是《红楼梦》后40回,而高鹗的“今得后40回(B)”指的也正是《红楼梦》后40回,这里的关系是全同的,用欧拉图表示,A。B这里明明都在说后40回是程、高几年中搜集起来的《红楼梦》回原书全稿中的后40回,怎么能够一口咬定《红楼梦》前80回是曹雪芹所著,而后40回不是曹雪芹的著书呢?
现在我们再以曹雪芹和高鹗两人的著书时间上进一步证明《红楼梦》后40回不可能是高鹗所续,而只是曹雪芹的原著。
乾隆甲戌()年,也就是曹雪芹死之前八九年,《红楼梦》已经有一部分(甲戌脂残本只有16回,但并不能证实年曹雪芹只写了16回本的《红楼梦》,只因为我们还没有得到更多的回本而己,从这16回来看,已经有了第28回本,可以肯定,在年最起码已有28回的《红楼梦》,也完全有可能已经写完了前八十回,甚至回全部写完)写定成书,并且有人(也可能是曹雪芹自己)“抄阅重评”。那么八九年之后,也就是乾隆壬午年除夕(年2月13日)或癸未年除夕(年)之前这一段时间里,曹雪芹在干什么?难道曹雪芹写完《红楼梦》一书的决心动摇了吗?难道过了八九头十年曹雪芹还抱着“脂残本”徘徊不前吗?不!我们完全可以肯定这八九年的时间正是曹雪芹写完并修改《红楼梦》回的大好时光,曹雪芹在这一段时间里在写《红楼梦》28回以后的书——写完了前80回,又写完了后40回,经过“披阅十载,增删五次”的“十年辛苦不寻常”,曹雪芹在又一次抄写自己写完的回《红楼梦》的过程中不幸逝世。假如我们认定年的甲戌本曹雪芹只写了28回的《红楼梦》的话(只是假设,我一直认为曹雪芹这时已经写完了回。),那么年以后的脂砚斋四阅评本庚辰本已经是80回(内缺64、67两回)的《红楼梦》了,那么年至年2月13日曹雪芹死(依壬午说为准,其实依他说时间还要向后推移)这三年期间曹雪芹又在干什么呢?难道只要能够多给一个月的时间曹雪芹不愿继续写他的第81回的《红楼梦》吗?不!曹雪芹在这段时间继续发奋著他的80回后的《红楼梦》,万无中止之理。这里还要说明一点,庚辰本虽然只有80回,但曹雪芹这时并不一定就只写了80回。庚辰本有“庚辰秋月定本”的检订,所以很难说曹雪芹在这时还没有写完后四十回的《红楼梦》。从庚辰本上大量的脂批来看,不少地方提到了80回以后的情节,如第十九回一双行夹批就提到了“后数十回”宝玉“寒冬噎酸齑,雪夜围破毡”的情节(我怀疑明义《题红楼梦》诗中写宝玉后来贫困的境况,可能就是看了这“后数十回”的《红楼梦》原著)。再如第二十一回一双行夹批提到了80回后宝玉“悬崖撒手一回”,第七十九回一双行夹批提到了“对景悼颦儿”的故事,特别值得注意的是,第十九回双行夹批就有“后观《情榜》”和第二十二回上一系年“已卯冬夜”的眉批提到了《红楼梦》的最后一回“警幻情榜”以及榜上的人物评语。假如“庚辰秋月定本”不止80回本的话,那么只是因为我们还没有发现80回以后的《红楼梦》稿本罢了。换句话说,在程甲本之前《红楼梦》后四十回失传了,而到了年由于程伟元、高鹗的“竭力搜罗”而又与众见面。
我们考证《红楼梦》不能完全根据某一个本子底本年代来确定某一本子的价值大小,我们同样不能根据某一个本子残缺的多少,或者说残存的多少来确定这个本子的价值大小。如果认为甲戌本只是保留了十六回残本就认为价值高的话,那么“脂郑本”只藏残抄本二十三、二十四两回,不就要算做价值最高的《红楼梦》版本了吗?这是断不可能的。
其实,曹雪芹写完了一百二十回的《红楼梦》已经不成问题,关键的问题是在于甲戌本时(年)已经是“至脂砚斋甲戌抄阅再评”本。这与甲戌本上已经出现的曹雪芹“披阅十载”,增删五次”的话又是相符合的,那么我们就不得不大胆的提出这样一个事实:甲戌本时(年)曹雪芹已经写完了一百二十回本的《红楼梦》。如果这一提法能够成立,我们再根据甲戌本“凡例”之后的总评“字字看来皆是血,十年辛苦不寻常”,又可以判断出曹雪芹写《红楼梦》一书的时间是从年前后(“十年”是概数而不是实数)开始的,到年曹雪芹经过十年左右的辛苦,不但已经写完了一百二十回的《红楼梦》,而且“披阅十数,增删五次”,脂砚斋也“抄阅再评”。就跟甲戌本九至十二回,十七至二十四回迷失了一样,二十八回以后“甲戌本”的九十二回也同样属于迷失了。那么,乙卯、庚辰等后来的本子当然都是雪芹、脂砚、畸笏叟年以后修改、批注、“评过”、“对清”、“定本”的本子。“程高本”的底本很可能就是“乙卯”、“庚辰”等本,说的更确切一点,“程高本”可能是根据几种不同的底本抄配而成的。这些本子都是曹雪芹的原著,有的迷失了六十四、六十七两回和后四十回,有的甚至迷失了一百一十八回(如“脂郑本”)。到了年这些迷失的本子经过程伟元、高鹗的“竭力搜罗”旧文又复得了。
为了对《红楼梦》各种版本价值给予应有的肯定,在这里我打算就甲戌本和庚辰本脂批的实际年限作一补充说明。因为确定《红楼梦》作者与研究,它的版本是密切相关的,所以在这里有必要一提。
以上我们已经提及到,甲戌本脂砚斋抄阅再批的时间虽然在甲戌年,但这并不能说明此本就是在这一年内抄评的,因为此本已经署有丁亥年()和甲午年(年8月)的脂批,既然我们已经发现了甲戌本最后的眉批是在年8月,那么我们就应该把它与其它一些本子放在一起进行研究。(至于有人认为“甲午”应是“甲申”()之谈,只不过是猜想而已)。
就甲戌本底本的年代而言,虽然该本早于庚辰本七年,但由于甲戌本的最后眉批是在甲午年8月,那么甲戌本先后已达20年之久,所以我们不能一提甲戌本,就认为它是最早最有价值的本子。(何况有人认为甲戌本抄录的时间可能比较晚,并且认为甲戌本把许多庚辰本系年丁亥的眉批,改头换面地变成了回前回后的总批,与正文同时用墨笔抄写。——这些我们暂且不论)。其实;甲戌本曹雪芹虽然已经“披阅”和“抄阅再评”,但并不一定就作了最后的文字、情节的统一和定稿的工作。再说,庚辰本虽然原批是在年,比甲戌本原批迟七年,但庚辰本最晚的批注可考见的确是丁亥年,这样一来反而比甲戌本早了七年。我们通过一部书的批注来考证一部书的成书年代,并不能就以批注年代来代替作者的写作年代,因为就整体而言,一部书的写作年代肯定要早于批注年代。那么,究竟一部书的写作年代要早于批注年代多少年,在没有考证资料以前,是没有任何办法去推测的(因为批注年代可略迟,也可过很长时间之后才加批注)。我们要考证曹雪芹在甲戌年以前,就写完了一百二十回(或一百一十回,或一百回)的《红楼梦》,就不得不把它与其它版本放在一起加以研究,我们要考评每一个本子的实际价值,就要弄清这些本子与作者作品创作的实际年代的关系。从另个角度来说,已经发现的各种脂评本全是过录本,不能确定是曹雪芹自己的原稿(包括“甲戌本”)。而每种脂评本所标年份只能代表其底本的年份,不代表过录的年份。至于有些过录本是根据几种不同的底本抄配而成的情况,就更加复杂甚至无法考证了。不仅如此,就是现在已发现底本的批注年代也无法完全同等于事实上的批注年代,这里照样存在着两种情况:
一,底本的批注年代等同于事实上的批注年代;
二,事实上的批注年代早于现在发现了的底本的批注年代。
首先弄懂了这层道理,我们对庚辰本等脂本的实际写作年代才能够有一个正确的认识。
在这里,我们并不是要否定甲戌本的实际价值,恰恰相反,为了肯定早期版本的实际价值,我们即应看到在这些早期版本中的脂批里有不同时期不同人的不同价值的批注。
以上我们主要是说明版本的年代与作品的实际年代,往往是不相一致的,现在我们在假定本子的年代与作品的写作年代成正比,那么是不是本子的年代越早越好呢?则不然,如果只要能够断定是经过作者曹雪芹所写的(修改稿),我倒认为这些本子越早越不好,而越迟越好。
一部好的作品,作者一般都要经过无数次的修改过程,作者自己的修改本一般的来说又总是比原来的草稿要有所满意,特别是作者修改后定稿的本子尤其为“善”。回到具体作品中,如果甲戌本、庚辰本、程甲本、程乙本都是曹雪芹一次又一次的修改本,那么我倒认为庚辰本比甲戌本好,而最好的还要算是“程乙本”,因为它是经过作者修改后最理想的本子。
综上所述,甲戌本(年)前《红楼梦》一百二十回已经写完,曹雪芹已经对这部《红楼梦》“披阅十载,增删五次”,脂砚斋已经“钞阅再评”。可见脂砚斋的阅评次数在一七五四年已经是第二次(“再”的古代汉语本义是“第二次”),也就是说脂砚斋在年之前已经首次阅评。到了乾隆二十四年已卯(年)冬月,脂砚斋又“四阅评过”,可见脂砚斋这时已经第四次阅评。那么年是第一次阅评,是第二次阅评,年是第四次阅评,第三次阅评是在哪一年呢?根据庚辰本第七十五回前批上说:“乾隆二十一年五月初七日对清”,我们可以确定年丙子年(乾隆二十一年)5月初7脂砚斋第三次阅评完。这样一来,脂砚斋到了年已卯本正好“四阅评过”(庚辰本因是据己卯本过录的,所以每册封面书名下也皆有“脂砚斋凡四阅评过”的字样)。以后,脂砚、畸笏、雪芹等人可能又经过了“披阅”、“增删”、“评过”、“对清”、“定本”等等数来次的工作,脂砚、畸笏、松斋、棠村、梅海以及稍后平者玉蓝坡、立松轩乃至后评者鉴堂、绮园、左锦痴道人等人又加批加注,终于形成了向现在“程高本”这样的面目(当然“程高本”有程伟元、高鹗等人“补遗订讹”的成份),在《红楼梦》借抄、传阅、迷失的过程中,程伟元、高鹗年第二次排印的回本有高鹗序、程伟元引言的《新镌全部绣像红楼梦》可能就是曹雪芹生前的《红楼梦》修改本中比较晚期,比较理想的一部。程高乾隆五十六年的排木活字本所用的底本不是经改编的脂评本戚本系统的抄本,而是未经改编的指评系统的抄本。程高本虽然后出,但依据的底本应该是很理想的脂本,程高的本子不但是很有价值的脂本,而且包括后四十回在内很可能是曹雪芹经过多次修改后最满意的一个本子(我们在后面将要把甲戌、庚辰、戚本、程乙等本加以比较,从而来说明程高本的优劣),也就是说可能就是曹雪芹去世前不久的一次修改完稿的回《红楼梦》的定本,只不过经过了程高的“竭力搜罗”,最有价值的脂本系统的旧文又复得了。于是程高就在乾隆五十六年辛亥(年)用排木活字木刊行了回的《新镌全部绣像红楼梦》,两个月后(年),由于程高又发现了有关曹雪芹《红楼梦》一书的新资料(或脂砚、畸笏叟等人的一些批语),于是又重新刊行了所谓“程乙本”的《红楼梦》。一句话,“程高本”回皆系曹雪芹一人所著,“程高本”只是脂评系统的旧文复得。
至于说高鹗乾隆五十六至五十七年(—)补作《红楼梦》后四十回,我认为这是断不可能的。因为高鹗在这短短的一段时间里是不可能续作出《红楼梦》的后40回来的,就连曹雪芹都要“十年辛苦”才写出了《红楼梦》前80回(我们假设曹雪芹只写前80回),那么高鹗是不会在这短短时间里就续完了后40回。每一个具有改编或续作别人的作品的人都会有这样一条经验,就是改编或续作别人的作品比起自己从头写作一部作品来所需要花费的时间更长,何况高鹗要续的是洋洋大观的猜谜《红楼梦》。他能够在这一段短短的时间里,把袭人嫁蒋玉函、黛玉死宝钗嫁宝玉、宝玉出家、元妃早卒、探春远嫁、惜春为尼、迎春被孙绍祖所折磨以致身亡、妙玉受遭劫、贾兰中举、巧姐遭难被刘老老救、贾府抄家等等谜语都猜得如此准确,并且就连鸳鸯之死由秦可卿引导都猜出来了。把这些猜出来后,高鹗又能在这短短一年时间里把它续成书、改好、印好,甚至连前80回也都改好了。这绝对是不可能的。高鹗如果真的要能够续好今天这样的后40回《红楼梦》(程甲、乙本),那么不要说续成书,就是单纯搜集资料和猜《红楼梦》谜语最起码也要曹雪芹十年辛苦的一半时间,何况他又能在一年之内把后40回续完,又能把前80回修改完呢?我们只要求持高鹗续后40回意见的人把高鹗续书的时间给挤出来,请问难道乾隆辛亥()冬至后五日“至今年春”就能够把60余万字的谜猜出来,然后填写到30余万字的后40回中去吗?这同样是绝对不可能的。难道我们连程伟元的“爰为竭力搜罗,自藏书家甚至故纸堆中,无不留心,数年以来,仅积有20余卷,一日,偶于鼓担上得十余卷”都不能相信,而却认为是高鹗在“今年春”到今年(乾隆辛亥年)“冬至后五日”续写成功的吗?当我们在记“今年春”到“时乾隆辛亥(年)冬至后五日”这段文字的时候,偏偏又认为“所购全书见示”的“购”又是高鹗的谎言。这里程伟元的“仅积20余卷”的“积”于“鼓担上得十余卷”的“得”和“遂重价购之”的“购”以及高鹗这里的“所购全书”的“购”,今得后四十回的“得”,都成了“谎言”,而他们那些说高鹗在“今年春”到今年“冬至后五日”这短短的时间里续作成了《红楼梦》后40回反而到成了真理。试问《红楼梦》续本如此之多,偏偏程伟元、高鹗的续本得以传之久远呢?程高之“偶于鼓担上得”、“今得后四十回”等“骗人”之术能有如此之大的威力封住当世众人之口,当世之人也未免太糊涂了吧!
在这里,我们不应该口口声声地说程伟元、高鹗这样伟大的学者是在说谎,如果在并没有找到充分理由肯定后40回不是曹雪芹的著书之前,(到目前为止,我认为一切否定后40回是曹雪芹著书的证据(有如说证据,毋如说猜测)都是无力的)就不应该用“说谎”这一恶语去伤害古人。如果今后我们能在什么地方发现了有关脂砚斋、程伟元等人的新资料,证实曹雪芹的确只写了《红楼梦》的三分之二,而剩下的三分之一的确是后人所著,那么我们到了那个时候再来指责古代学者是在说谎也未尝不可。
持曹雪芹没写完《红楼梦》意见的人,还把甲戌本第一回“满纸荒唐言”一诗上方的一段朱批作为自己的最重要依据:
“能解者方有辛酸之泪,哭成此书,壬午除夕,书未成,芹为泪尽而逝,余尝哭芹,泪亦待尽。”
其实,我们如果对这段脂批细加斟酌:
一,脂批在这里说“哭成此书”,已经说明书是写完了的。如果没写完书,就不能说是“哭成”;
二,脂批紧接着又说“壬午除夕,书未成,芹为泪尽而逝。”这里曹雪芹可能本来有计划在年的除夕自己赶出一部《红楼梦》的抄本来(或者是进行《红楼梦》一书的誊清定稿工作,或者是出卖抄本以维持自己的贫困生活),而到了壬午除夕,书还没能抄出来。我们从庚辰本第22回之后(影印本二五四页)的一条记录中,“此回未成而芹逝矣!叹叹!丁亥()夏。畸笏叟,”(畸笏是能与脂砚匹敌的一个大评家,在庚辰本上的评注数量有数十条之多,有人疑为他即是脂砚的另一个新别号,又有人认为他是曹雪芹的舅舅)中还可以看出,曹雪芹是在抄录第22回的过程中死去。如果不这样解释。那么只好认为曹雪芹只写了二十二回的《红楼梦》了。在上面一段的脂批中,用了两个“书”字,第一个“哭成此书”的“书”,使用的是古代汉语引申义,也就是指《红楼梦》一书,而第二个“书未成的”“书”却使用了古代汉语的本义:即是抄写的意思。
三,甲戌本底本子年代是在乾隆十九年,即公元年,也就是脂批记年是在曹雪芹未死之前,既然曹雪芹那时还活着,怎么又会加了曹雪芹死后的这段脂批呢?何况按靖本第二十二回有条批语“不数年,芹溪、脂砚、杏斋诸子皆相继别去;今丁亥夏,只剩朽物一枚”,证明丁亥夏(年)以前脂砚斋已经死去,那么脂砚斋怎么又会写下甲午(年)的批语呢?(甲戌本的原批应在年以前,至于此本的最后眉批是在甲午年8月,那么我们就不得不提出怀疑后来这些批语的真实性问题了)。
我们说曹雪芹写完了《红楼梦》一书还有一条证据不应忽视,就是在程甲本未出世之前,曹雪芹的同时人明义曾看到过《红楼梦》80回以后林黛玉及贾府败落的底结局。(明义和明琳都是清人裕瑞的舅父,敦敏《懋斋诗钞》中有一首“芹圃曹君(霑)别来已一载余矣。偶过明君(琳)养石轩,隔院闻高谈声,疑是曹君……”诗说起雪芹在明琳家养石轩中高声谈笑,可见明义、明琳与雪芹关系不寻常)。明义在他的《题红楼梦》诗中写道:“伤心一首葬花词,以谶成真自不知”。这里明义看到林黛玉的底结局应验了第二十七回的“葬花吟”,所以才有“似谶成真”的话。“王孙瘦损骨嶙峋”指贾宝玉后来贫困的境况。从这首诗里,我们可以看出明义有极大可能读到过80回以后的《红楼梦》,退一万步说,明义至少也听到朋友们(如脂砚、畸笏、明琳、永忠、敦敏等一些人)详细介绍过80回以后《红楼梦》的主要情节,因为明义的这首诗是根据曹雪芹一部完整的《红楼梦》情节来写的。明义的这首诗大约写于乾隆三十五年庚寅(年),距离程甲本的出世还有二十年的时间,那么明义所看到的《红楼梦》80回以后的情节断乎程高的续本。可见,曹雪芹的确写完了《红楼梦》一书。
以上我们已经说明,否认《红楼梦》后40回是曹雪芹所著的一切证据都是无力的,因为这些所谓的证据大都是一些猜测而已。相反,能够证实《红楼梦》前80回和后40回皆系曹雪芹一人所作的证据是充分的。那么,现在再让我们回到本文开头所承认的,《红楼梦》后40回贾氏底结局有些地方与前80回不完全符合这一解决问题的办法上来。
曹雪芹未死(年或年)之前,《红楼梦》的抄本已经早在流传,这些在当时流传的抄本很多,在这些抄本中:一,曹雪芹自己一次又一次的修改稿本不同;二,传阅者相互抄录之谬(这一部分数量为冠);三、有一部分可能是曹雪芹经过几种艺术构思后而写成的几种不完全相同的稿本。下面我们就从这三个方面来证明《红楼梦》回皆系曹雪芹一人所著。
二、曹雪芹在多次修改过程中的稿本不同
首先我们通过几种本子回目的比较来证明这一点:
①第八回
甲戌本——薛宝钗小恙梨香院贾宝玉大醉绛芸轩
庚辰本——比通宝金莺微露意探宝钗黛玉半含酸
戚本——拦酒兴李奶姆讨厌掷茶杯贾公子生嗔
程乙本——贾宝玉奇缘识金锁薛宝钗巧合认通灵
②第十七回
甲戌本——缺(缺目、缺文)
庚辰本——大观园试才题对额荣国府归省庆元宵
(十七、十八合回)
戚本——大观园试才题对额怡红院迷路探深幽
程乙本——大观园试才题对额荣国府归省庆元宵
③第八十回
甲戌本——无(甲戌本的残存部分只涉及前二十八回)
庚辰本——缺回目(有正文)
戚本——懦弱迎春肠回九曲娇怯香菱病入膏盲
程乙本——美香菱屈受贪夫棒王道士胡诌妒妇方
从以上四种本子的比较看,第八回四种本子的回目更改份量较重,第
十七回除甲戌本缺,庚辰本和程乙本全同,戚本也只是后半部有改动。第八十回甲戌本未能涉及到,庚辰本虽有正文而缺回目,剩下的戚本、程乙本也大体有相似之处。除此以外,又如第五回四种本子的回目更改份量也重,第二十五回庚辰本和戚本又全同,程乙本只不过在个别字上有所改变。可见,这些回目正是曹雪芹一次又一次经过修改后的回目,并且程乙本可能是作者比较理想的一部修改稿本,难怪程伟元选中了这种本子刊行传世呢。再如《红楼梦》第二回冷子兴演说荣国府,写宝玉和姐姐元春的出生:甲戌本、庚辰本、甲辰本,都是“第二胎生了一位小姐,生在大年初一,这就奇了,不想次年又生了一位公子。”而戚本、程甲本却把“次年又生了一位公子”改为“不想后来又生了一位公子”,到了程乙本又把“后来又生了一位公子”改为“不想隔了十几年又生了一位公子”,从这些改过的本子来看,当然应该说是程乙本的文字最好因为元春虽然说是宝玉的姊姊,但在第18回上有元春教宝玉识字“有如母子”的伏笔,如果按照甲戌等本的“次年”,那么元春只比宝玉大一岁,断无“有如母子”之说。这些都只能说,曹雪芹在修改原稿的过程中,一次比一次趋于合理化。或者说,程伟元、高鹗得到的本子(所谓“程乙本”)是曹雪芹已经经过仔细修改后的本子(这个本子当然也有程高“补遗订讹”的成分)。向以上类似的情况在《红楼梦》前80回中已比比皆是,我们也无需再寻找后40回的例证了,就这两项已足以证明《红楼梦》流传本子的不同正是曹雪芹自己一次又一次的修改稿本的不同。
三、传阅者相互抄录之谬
《红楼梦》第35回的结尾是:“只听黛玉在院内说话,宝玉忙叫‘快请’,要知端的,且听下回分解。”可是到了第36回的开头,却又重新引出一段来:“话说贾母自王夫人处回来见宝玉一日好似一日……”,并且在这之后再也没有文字照应到第35回结尾,要知黛玉进来之后的“端的,且听下回分解”的话。可见,当时的传抄者所抄完的一部《红楼梦》,有曹雪芹几次修改的本子。换句话说,当曹雪芹的初稿一写好,就有朋友拿去抄,这时曹雪芹经过了修改,这位朋友后来看到了修改的本子,虽然本来抄的是初稿,但现在既然已经有了修改的本子,(修改的本子总是比初稿好),所以曹雪芹的朋友拿这修改过了的本子接着原来已经抄写了一部分的原稿后面继续抄。
A是传抄人抄写的曹雪芹的原稿《红楼梦》;B是曹雪芹第一次修改本全部的一部分;C是曹雪芹第二次修改本全部的一部分。可见传抄者在一部《红楼梦》中抄有曹雪芹先后不同时期的修改本,如果再加上传抄者的抄错字、错句,以至随便更改,那么也就不难以看到《红楼梦》一书的矛盾之处了。
《红楼梦》第22回到第45回讲的故事都同发生在壬子年一年之内,第22回明明说“薛大妹妹今年15岁”,第25回又说宝玉“展眼已过十三载矣”,这样算来宝钗正好比宝玉大两岁,而到了第45回黛玉却说,“我长了今年15岁”,按照第22回到第45回同在壬子一年中,那么黛玉不仅与宝钗是同岁,而且却比宝玉还要大上两岁,这样一来,《红楼梦》中宝玉口口声声的“林妹妹”又怎样解释呢?
可见,这些80回之内的错误之处,正和80回以后的错误一样,正是传抄各修改本先后的缘故,我们又怎么能够去指责程伟元、高鹗刊行的后40回与前80回相互矛盾之处呢?
四,曹雪芹在创作过程中改变了原来的部分艺术构思
在文学创作中,常常发生这样的情况,作家在创作过程中,改变了自己最初的构思。或者说,作品所展现典型环境中形成的,具有独特个性而又能足以表现一定社会历史条件的典型人物自己行动起来,不受作者主观的支配,而按照自己本来所固有的特性表现。的确,作者对一部作品的构思,只是预拟了这部作品的轮廊,不可能对每一细节都考虑周密完善。在创作过程中,顺着创作的思路,澎湃直泻的文潮,对于原先构思的人物形象以及具体事物的细节,很可能发现与现在创作过程中所要表现出来的人物和事情是不恰当的,本来作者所要那样写的人物,现在却成了这样的一个人物。(托尔斯泰写《复活》的几种艺术构思有力地说明了这一点)。随着作家世界观的转变,本来打算肯定的人和事,成了作家批判的对象,而本来打算批判的人和事却受到了他的肯定。遇到这样的情况,作者只好加以改变原来的艺术构思,并且随着创作实践的进一步深入而改变的更完美和尽善。
《红楼梦》这一部分主要是指在人物底结局等一些重大问题上。如林黛玉死“正是宝玉娶宝钗的这个时辰”(第九十八回),这与前80回“好了歌注”上所说的“昨日黄土陇头送白骨,今宵红灯帐底卧鸳鸯”(第一回)上所说的黛玉应该死在宝玉娶宝钗之先不合,(其实,曹雪芹现有的构思把林黛玉之死和宝玉、宝钗成婚安排一同一个时间而加以强烈的对比描写,不是更加深了人们对黛玉命运的同情和对封建统治阶级冷酷的认识吗?)再如,“狱神庙”诸事,这些重大问题正是曹雪芹在创作的过程中改变了原来的部分艺术构思。
如果认为后40回的人物底结局与前80回的暗示不完全符合这一点就认为后40回不是曹雪芹原著的话,那么秦可卿该算是没有进入后40回的人物,秦可卿的底结局全部在前80回中写完(其实第13回以后就没有秦可卿的戏)。秦可卿是十二钗之一,算上《红楼梦》的主要人物之一,可见曹雪芹大概是不会随便对她打谎言的。然而,如果没有脂残本“彼时合家皆知,无不纳罕,都有些疑心”(第十三回)上面的一段眉评“九个字写尽天香楼事,是不写之写”;以及此回之未的朱笔“秦可卿淫丧天香楼”的话,那么我敢说恐怕就连最聪明的读者也不一定能单从读《红楼梦》一书中看出秦可卿是与公公贾珍私通,被宝珠、瑞珠撞见,羞愤自缢而死,而不是病死这一太晦涩的公案。就连俞平伯先生这样聪明的读者最初看《红楼梦》也“相信是秦鸳二人合册”(俞平伯.6.30给顾颉刚的信)。那么对于同出于曹雪芹一人之手的前80回的秦可卿在第五回册子上明明写道:
“后面又画着高楼大厦,有一美人悬梁自缢。其判云:情天情海幻情身……”
而在秦可卿之死前后都根本没有交待秦可卿与公公私通自缢一事(有的人拿《红楼梦》中的“无不纳闷都有些疑心”九个字来解释秦可卿与公公私通的线索,这只不过是受脂砚斋在这九个字上面眉批的影响而已),并且13回之前秦可卿已经久病不愈,而且后事已准备好。所以在第13回“秦可卿死封龙禁尉”中曹雪芹把秦可卿的死是按照病死来写的。这正是曹雪芹在创作的过程中改变了原来的艺术构思。
我们对这一段来个小结:秦可卿的册子说明秦是自缢,而秦底结局却是病死。秦的重病在13回以前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而秦的与公公私通在13回前后即无交待也无伏笔。那么,我们能够得出《红楼梦》前12回的作者是曹雪芹,而后68回的作者不是曹雪芹吗?不能!因为曹雪芹在创作的过程中改变了原来的艺术构思。
我们不妨再向持后40回是高鹗续书意见的人提出一点疑问。鸳鸯自缢写于后40回,然而如果不是曹公自己写出这样一个底结局,那么高鹗续作后40回的时候又怎么能够知道鸳鸯上吊时由秦氏作缢鬼状引导呢?
一,高鹗是怎么能够知道秦可卿不是病死而是自缢;
二,如果承认秦可卿是与公公私通自缢而死,那么就必需要承认第回的《红楼梦》是曹雪芹所著;
三,承认了第回的《红楼梦》是曹雪芹所著,也就承认了后40回的《红楼梦》是曹雪芹所著。
有人还以贾氏后来不应复兴,宝玉后来不应中举等理由来证明《红楼梦》后40回不是曹雪芹原著。其实,难道贾宝玉在第回上中个乡魁就能说这不合前80回原意吗?恰恰相反,宝玉中举正是曹雪芹的原意,曹雪芹正是要贾宝玉轻而易举地中了举人之后才出家当和尚。《红楼梦》前80回中虽然也说了“一枝无成,半生潦倒”、“逢牖茅椽,绳床瓦灶”(第一回)的话,但曹雪芹也说过“嫡孙宝玉一人,聪明灵慧,略可望成”(第五回)的话。并且在第九回众清客相公们在贾政面前奉承宝玉时也说道:“今日世兄一去,三二年就可显身成名的了。”贾宝玉后来不正是个“半生潦倒”的举人吗?宝玉中了举人还出家,这不更能证明宝玉对“经济仕途”的厌恶和藐视吗?
宝玉和黛玉在作品许多地方表现出来的世界观矛盾正是作者曹雪芹世界观矛盾的反映。托尔斯泰世界观的矛盾变化不仅给他不同时期的创作留下了不同的印记,而且还使他的同一部作品充满了矛盾。列宁就曾指出造成这些矛盾的实质是“极其复杂的矛盾条件、社会影响和历史传统的反映”(列宁《论文学与艺术》)。在托尔斯泰世界观矛盾的支配下,他塑造出来的安娜形象也充满着矛盾。安娜讨厌一心追逐功名利禄的丈夫卡列宁,终于冲破种种束缚跟渥伦斯基相爱,但她却又不能完全摆脱贵妇人种种偏见的束缚,经受不住来自上流社会多方面的、不可抗拒的巨大压力,最后被逼上绝路,卧轨而死。然而,曹雪芹在生活实践和艺术实践的过程中形成的世界观,也必定要随着生活的发展变化而发展变化,并且有时这一发展变化可能居于A判断和O判断或者E判断和I判断之中。《红楼梦》中人物的世界观矛盾也正是这一矛盾关系的直接或间接的反映。至于第回的“复世职政老沐天恩”,第回的“沐皇恩贾家延世泽”,也正是作者在作品中流露出来的,不是照他原先主观所希望看到的样子,而是按照事物本来的样子——十八世纪中叶满清封建社会“康乾盛世”的回光返照的样子,来表达思想感情和再现社会生活的。作者在“十年辛苦不寻常”的生活实践中检验和改变了自己原来的部分构思和写作计划,从而使创作达到了一个更高、更完美的境界。
至于脂砚斋批语的提示:贾氏抄家后宝玉凤姐等人被捕下狱,小红、茜雪到狱神庙设法营救宝玉、凤姐,宝玉在次年秋天出狱回来,怡红院已经“红瘦绿稀”、潇湘馆亦是“落叶萧萧,寒烟漠漠”,贾府一片凄凉景象,以及最后一场火把大观园和宁荣两府烧了个“白茫茫大地真干净”的底结局,这也完全有可能是曹雪芹原先的一个艺术构思,随着创作过程的进展,曹雪芹改变了这一与当时“社会影响和历史传统的反映”不符的艺术构思。
从以上分析来看,《红楼梦》一书虽然存在着很多可疑之处,但这都是一些小的瑕疵。从整个回的《红楼梦》来看,全书围绕着宝黛爱情悲剧这一中心线索,表现出四大家族的整个衰亡过程这一主题思想。全书开头、结尾和过渡统一在一个完整的结构之中,非著书者本人不能道出只字。难怪就连赞成后四十回是高鹗续书的顾颉刚先生也不得不承认道:
“凡是末四十回的事情,在前80回都能找到他的线索”(俞平伯《红楼梦研究》。
可见,赞成后四十回是高鹗续书的人也不得不从内心承认后四十回与前八十回是一个成分、是一个整体。
文章的结尾我只想提出一点:有的人考证《红楼梦》的方法是及不可取的。他们自己给后四十回设想了好多条续书的理由,然后也不管原作者是不是他所设想的这些理由,就自己驳论他为原作者设想的理由,这样一来他为原作者设想的理由当然一驳就倒。我认为这是考证学(特别“红学”考证)所走的一条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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