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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湘莲一向蔑视豪门,认为宁府“除了那两个石头狮子干净罢了“。是人便没有一个是干净的。便误会尤三姐也属奔淫无耻之流,托言姑母已给自己订婚,便要退回宝剑,从而酿成尤三姐当面饮剑殉情的千古悲剧。
红楼二尤,历来是人们津津乐道的姐妹。姐妹俩没有贵族出身,经济上也属于贫穷一族,她们都有对美好日子的向往与追求。尤老娘真不该把姐妹俩带到贾府这种地方来,不过为了生活,来此帮着看家混口饭吃吧。可叹尤二姐委身到了一个肮脏世界,跟贾府一群蛇鼠纠葛不清。贾珍贾蓉父子在前,贾琏紧步后尘,直至被王熙凤一步一步逼入死境。尤二姐遭遇固然值得同情,但她本人的杨花水性与愚弱无主也是造成悲剧的重要原因。与生得憋屈死得窝囊的姐姐相比,尤三姐则大不一样。姐妹俩一样的美貌无比,天生尤物一对。贾氏叔侄对她也是垂涎欲滴,贾琏甚至有“索性大家吃个杂烩汤“的设想。
红楼二尤被尤三姐一番厉言痛骂,方才知道这世上还有守身如玉兼嫉恶如仇的女丈夫。当下贾琏涎皮笑脸举杯“给大哥合三妹妹道喜”时,尤三姐竟跳到炕上,指着贾琏鼻子:“你别糊涂油蒙了心,打量我们不知道你府上的事呢!这会子花了几个臭钱,你们哥儿俩,拿着我们姊妹两个权当粉头来取乐儿,你们就打错了算盘了!“还嚷着要去会会凤奶奶,看看她是几个脑袋,并威胁贾珍贾琏两个:“倘若有一点叫人过不去,我有本事先把你两个的牛黄狗宝掏出来,再和那泼妇拼了这条命!”说罢揪住他哥儿两个就要灌酒。“兄弟两个本是风流场中要惯的,不想今日反被这个女孩儿一席话说得不能搭言”。
尤三姐灌酒贾琏接下来尤三姐还不罢休,索性脱了外衣,忽起忽坐,忽喜忽嗔,高谈阔论,任意挥霍,“由着性儿拿他兄弟二人嘲笑取乐“,笑骂够了,酒喝足了,“更不容他弟兄多坐,竟撵出去了,自己关门睡去了”。这还不算,从此往后,“那三姐儿天天挑拣穿吃,打了银的,又要金的;有了珠子,又要宝石;吃着肥鹅,又宰肥鸭;或不称心,连桌一推;衣裳不如意,不论绫缎新整,便用剪子铰碎,撕一条,骂一句。究竟贾珍等何曾随意了一日,反花了许多昧心钱”。痛快呀!平日只见下人在上司面前点头哈腰,奴才在主子跟前卑躬屈滕,第六十五回的精彩描写,终于让我们看到了一介平民敢于在贵族面前嬉笑怒骂,恣意捉弄的例子。
尤三姐嘲笑贾琏贾珍取乐相比尤二姐,尤三姐所表现出的就不仅仅是一份“只可远观,不能近狎”的凛然,更远远超出“人到无求品自高”的精神境界了,在人格高度上,无论贵族男女还是平庸奴才,岂能望其项背乎!尤三姐的可贵可赞之处还不止这,在男权至上的世界里,她竟敢于升起婚姻自主的大纛一她要自己选人择夫!当知道家人要跟她提嫁人的事时,她主动道出心曲:“必得我拣个素日可心如意的人,才跟他。要凭你们拣择,虽是有钱有势的,我心里进不去,白过了这一世了!”这个观点,即便放在二十一世纪的今天,也是熠熠闪光的。可心如意的人,是谁?贾琏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说“一定是宝玉”。尤三姐啐了他一口:“难道除了你家,天下就没有好男人了不成?”
尤三姐会是谁呢?尤三姐眼力不错——柳湘莲。这柳湘莲既非大官,亦非大款,看他行藏,原为世家子弟,父母早丧,读书不成,酷好剑酒,说他是个游侠较为恰当。他行无定踪,豪爽任气,年纪轻轻,相貌又美。遇优伶演戏,他爱客串一二角色,或生或且,江湖上颇有名气。柳湘莲名字与其人品甚是相适,“出污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无论交友婚恋,均有自己的格调,绝对不肯苟且。薛蟠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一直念念于心。第四十七回“呆霸王调情遭苦打”,二人演了一出喜剧。薛蟠花花公子一个,一看柳湘莲模样派头,便误认为也是个“好男风的”,口称他“小柳儿”,柳湘莲一听,火星乱迸,恨不得一拳打死。
柳湘莲见薛蟠死缠,说话恶俗不堪,有心要教训他一顿,便用计诓他来到北广]外苇塘边,湘莲只使出了三分力气,薛蟠便头脸青红紫胀,登时像开了果子铺。“我把你这瞎了眼的!你认认柳大爷是谁!你不说哀求,你还伤我!我打死你也无益,只给你个利害罢!”又挥了三四十鞭,将薛蟠从背脊到屁股到腿弯抽了个遍,再加一顿拳脚,揍得薛蟠像个泥母猪,滚在泮塘里求饶:“不过你是个正经人,我错了!”一个豪门公子,一个江湖平民,然就其品格,霄壤立判。曹公笔下的人物,绝无潦草收笔的,后头薛公子在贩运途中遭强人打劫,却是柳湘莲拔刀相救,二人捐弃前嫌,结为金兰之交。尤三姐一直在暗恋着湘莲,一心在等候着他:“若有了姓柳的来,我便嫁他。从今儿起,我吃常斋念佛,伏侍母亲,等来了嫁他去;若一百年不来,我自己修行去了。”
薛蟠调戏柳湘莲这柳湘莲萍踪难觅,三五年不见人是常事。苍天不负苦心人,不想被贾琏在旅途中遇见,说明原委,湘莲一口应承,还将祖传“鸳鸯剑”作为信物让贾琏转交三姐。后来从宝玉那里了解到二尤住在贾府,宝玉也是好心向他道喜,得了个堪称配你之人。柳湘莲一向蔑视豪门,认为宁府“除了那两个石头狮子干净罢了”,是人便没有一个是干净的。便误会尤三姐也属奔淫无耻之流,托言姑母已给自己订婚,便要退回宝剑,从而酿成尤三姐当面饮剑殉情的千古悲剧。湘莲震惊之余,悔之不及,拭泪道:“我并不知是这等刚烈人!真真可敬!是我没福消受。”遂买棺入殓,又抚棺大哭一场,一时看破红尘,挥剑斩尽三千烦恼丝,跟着那跛足道人去了。
尤三姐欲归还鸳鸯剑这个惊心动魄回肠荡气的爱情悲剧,两个多世纪以来,不知让多少人一咏三叹扼腕痛惜。中国老百姓一直信奉有情人终成眷属,而在此却是如此美好的本也不存在任何障碍的一对,结局却是如此慘烈,是宁府门前那对石狮子的罪过吗?石狮子是千净的,是那里面不干净的人带累了冰清玉洁的尤三姐。柳湘莲、尤三姐这两个极有个性的文学形象,虽非贯穿全书的人物,给读者留下的印象,却是刻骨铭心。类似这样让人惊心难忘的恋人悲剧,全书还有两个。只是简单一些罢了。当年王熙凤为了三千银子,运动权势,强行拆散一桩定情鸳鸯,女的名叫金哥,是个有情有义的姑娘,见父亲退婚,便一条汗巾悄悄寻了短见。那守备之子也是一个情种,闻知金哥自缢,也投河而死。
尤三姐再有就是迎春的丫头司棋,大观园抄检时被抄出表哥潘又安给她的情书和信物,面对大祸临头,司棋只是“低头不语,也并无畏惧惭愧之意“。迎春不敢为她说情,遂被撵出贾府。潘又安也畏惧逃走。后忽一日,表哥从外地回来,司棋责备他当日不该胆小逃走,并表态:“他到那里,我跟到那里,就是讨饭吃也是愿意的。”司棋母亲却死活不同意他们结婚。司棋一急,一头碰死在墙上。又安去买棺材,却买来了两副。两个故事虽然没有宝玉黛玉和柳湘莲尤三姐那般复杂,却是同样的悲慘,同样的义烈。人们在惋惜他们的惨烈结局的同时,接着便是唤起对青春生命的喟叹,对黑暗势力的强烈控诉。这样的社会若不败亡,那真是天理难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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