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航说贾宝玉是海王,《红楼梦》里也有假名媛。其实这话过了。可以理解史航为了直播通俗性和聚焦,跟现在的热点名词扯上关系的无奈之心。
但得为贾宝玉以及大观园的小姐姐们说句公道话,这评价,对于他们来说,都是不准确的。
贾宝玉并非“海王”,《红楼梦》里也没名媛,既无名媛,当然就谈不上“假名媛”了。
01贾宝玉不是海王
什么叫“海王”。其实也就是渣男的另外一个称呼。只不过这种渣男有钱又有颜,杀伤力巨大。婚恋观是漫天撒网、网网有鱼的。
甚至,可以说海王只有恋,没有婚。《三十而已》里面的海王,就是这种,可以有女人,也可以没女人,但是绝对不结婚,不负责。
但不管怎么样,渣男和海王都是玩弄感情的。
贾宝玉倒是没这个毛病。
虽然贾宝玉对待两性关系的态度我不敢恭维,但也不能乱扣帽子嘛。
贾宝玉虽然喜欢女孩子,可是也没放过男孩子。贾宝玉跟男孩子不清不楚——他跟秦钟和蒋玉函都有不清不楚的关系。
但这只是曹雪芹为了表现“情”,写的怪胎。贾宝玉对待婚姻,或者爱情,其实并非多占多有的。否则也没必要有最后那样的结局。
贾宝玉也从来没有过“一南一北”的海王概念,他觉得修成正果的应该是一对一。他在薛宝钗和林黛玉之间摇摆过,但他没有觉得两个都可以同时存在。
他的婚恋观的最终目的还是趋一性的。这跟海王有着本质的区别。
如果是海王,也绝对不会情极而毒,悬崖撒手,跟随一僧一道出走,回到青埂峰,曹雪芹觉得情或者富贵,“究竟是到头一梦,万境归空”。贾宝玉当然也是这样的感悟了。
但你现实中期待海王回头?笑话。
《三十而已》中的海王,在王曼妮对他所谓的不结婚“一南一北”政策提出反对后,他让王曼妮脱掉自己买的衣服。从这一点来讲,《倚天屠龙记》的张无忌倒像是海王,他还是在海上的小船里做梦要一起娶了四个姑娘,开开心心享齐人之福。韦小宝也更加像海王。
但贾宝玉不是的。
怡红院海棠反季节开花,通灵宝玉丢失。妙玉扶乩云“入我门来一笑逢”,探春解说:“若是仙家的门,便难入了。”
外头闲人送来赝品假玉,致贾宝玉疯癫。因贾元春薨逝、王子腾被药死、贾政赴任在即,贾母、王夫人只得采纳凤姐掉包计,成全贾宝玉与薛宝钗的金玉姻缘。
掉包计实施前,凤姐故意试探,贾宝玉道:“我有一个心,已交给林妹妹了。他要过来,横竖给我带来,还放在我肚子里头。”
贾宝玉说得很明白了,自己是交给林黛玉了,连心带人。
宝黛最后一次谈禅,林黛玉问:“宝玉,你为什么病了?”宝玉笑道:“我为林姑娘病了。”金玉成婚当天,林黛玉泪尽而逝。婚后,贾宝玉到潇湘馆哭灵。
这才是贾宝玉情感的真正体现。
不过贾宝玉身上的一切不好的婚恋问题,倒是当时贵族体系的一种毛病体现,贾府里,甚至四大家族里,海王倒是不少。
然而,贾宝玉不是的。
贾宝玉对情的问题主要是迷茫,所以他的判词是——
无故寻愁觅恨,有时似傻如狂;纵然生得好皮囊,腹内原来草莽。潦倒不通庶务,愚顽怕读文章;行为偏僻性乖张,管世人诽谤!
顽石一颗。海王可不是。
02《红楼梦》里无名媛,更没有假名媛
《红楼梦》里也没名媛。
名媛虽然词出现的很早,李渔《风筝误·艰配》中说:
“婵娟争觑我,我也觑婵娟,把帝里名媛赶一日批评徧。”
这名媛,指的是美人。后来词义出现变化是在20世纪三十年代的上海开始的。出身名门又经常出入时尚社交场的女子。
现在的名媛有时尚界及名人界之有名及社会有钱人士,包括归国富人或归国子女,或是凭自己努力所赚取的地位。
民国名媛
但无论怎样,她们都具有社交属性。虽然是雅称,但名媛必出现在交际场合却是必要条件,否则算什么名媛。
上海的“假名媛”群,是说她们不是名媛,但装扮成名媛,她们的目的是为了“交际”,甚至是为了钓到金龟婿。
《红楼梦》里有这种人吗?
《红楼梦》里那些小姐姐们是不需要交际的,无论何种情况,交际是不允许的,她们连读书都有限制,交际不了。
如果不是贾宝玉有靠山,根本住不进大观园。
至于那些媳妇们,她们对于贾府的少爷、大佬们的巴结,绝不是靠装身份,她们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所以依靠的或是姿色、或是床上技能。绝不会用身份去钓人。相反,她们想凭借这些少爷、大佬把自己的身份提一提。
那些丫鬟们,晴雯、袭人之流,也绝对不是装小姐,倒是恃宠,说好听了是恃宠撒娇,说难听了就是仗势欺人。
但他们心里都清楚,自己不是姑娘,也不是少奶奶。
婚恋观更看重的是名分。名不正则言不顺。
所以晴雯将亵衣给贾宝玉,说是“不空担名儿”。
可见在她们眼里,不管是结婚还是恋爱,名分得正,否则一切都是冤枉。名媛们可不管这个,假名媛们更不在乎名分。
这是有本质区别的。
追情认感,才追名分。
追名逐利,才当假名媛。
假名媛是不在乎感情的,在乎实质的利好。《红楼梦》中却没这种人,装身份的不求实质利好,追求实质利好的,不顾身份。怎么着都跟名媛扯不上关系。
03《红楼梦》给我们的婚恋观启示
其实《红楼梦》对于婚恋观,讲的就是一个字——足。
对于感情或婚姻,都要有满足感。满足感,就是在自己合适的环境里有一定的满足感,至少是适应的。
曹雪芹必须劝慰自己做到这一点。否则他后半生简直没有支撑。他在孤庐之中、残灯之下细思曾经的生活时,一定是在不断地说服自己。
他最后得出的结论是:空。
既然是空,为何不能满足呢?!结果是空,过程就需要满足。
这在最初《红楼梦》的开篇里就说了。他说:
“今之人,贫者日为衣食所累,富者又怀不足之心,总一时少闲,又有贪淫恋色,好货寻愁之事。”
这说得很明白了,不管贫富,都是不足。有点闲时间,就去找事情,那还是现实不满足。
所以曹雪芹看不起那些胡拉乱扯,忽离忽弃,满纸才人、淑女,子建、文君、红娘、小玉的文字。
他的主旨也绝不是那种“风月笔墨,淫秽污臭,荼毒笔墨,坏人子弟”。
更不是“满纸潘安、子建、西子、文君”而写“两首情诗艳赋”来。
曹雪芹对于爱情的观念,是架构在人生感悟之上的。这种比只着眼于情的文字更加宏大。
感悟也更深。
而他的感悟最终是一个字,“空”。
所以说接引贾宝玉这颗石头的是空空道人、渺渺和尚。两人同是一空。渺渺和尚说贾宝玉这颗石头“也只好踮脚而已”,但石头不满足呀,一定要在红尘里热闹一番。
但最后还是要回归本质。落得个“白茫茫大地真干净”,那不就是空吗?
所以,曹雪芹架构在情感方面的东西,实际上也就是在教人满足。至少要适当的满足,如果没这种满足感,即便跟贾宝玉一样,到头来也是一空。
满足自己的已得感情,婚恋的经营不是靠什么观点,而是靠内心的充实感的。
海王、假名媛,其实也就是不满足才那样。他们不懂,但曹雪芹懂。曹雪芹既然懂,曹雪芹也就不会去写出一个海王或者假名媛来。《红楼梦》里倒是有一个非常容易满足的人,那就是刘姥姥,她有一点好处就满足,而且永远记着这点好处。
不管如何,我们也该问自己,是否有很多不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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