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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春榴花开遍大梦归

来源:大观园 时间:2022/10/31

(无事自写,不喜勿喷。)

相较于其他人而言,元春算是《红楼梦》中极为尊贵的人了,既是府中嫡出大小姐,又加封为贤德妃,出行做派雍容有度,无一不透露出威严之感、天家之仪。在外人看来,自是高不可攀,无比荣华,可是,剥去华丽的外壳,谁又看得懂她眸子里的感伤与凄凉……

红楼甫开之时,她已进宫多年,我们只能从他人之口来探得有关元春的星星点点。冷子兴演说时便提到,她因生于大年初一,故得名元春。在那个年代里,被冠上这样一顶帽子不是她的本意,却也不是她能改变的。

元春入宫的年纪并不详细,但想来那时的她也必定是娉娉婷婷,正值豆蔻芳华。那么美的岁月,一纸诏书,一道宫墙,如阴沉的天幕落下,隔断了她所有的光芒。

红楼女儿们各有千秋,有清高孤洁者如黛玉,也有端庄持重者如宝钗,亦有灵动可人者如晴雯,再有精明心亮者如探春,整座大观园,百花齐放,以她们独特的姿态,将此处点缀得溢彩流光。可是,看到她们,我不禁想到,昔日的元春,是否也如这些女儿一般,也有过那样天真无忧的时光?

我不知道答案,可是心里却有一个声音在点头。

或许在很久以前,她也曾承欢膝下,依偎在母亲怀中;也曾捕蝶采花,香汗浸湿罗衫;亦曾闺房之中穿针引线,将心事掩藏。每一个女孩都会有一个美丽却易碎的梦,元春也不例外。彼时的她有喜怒哀乐,兴许还带着几分淘气,贾府的后院,是她唯一的小天地,不算多大,却是独属于她的。在那里,她可以俯仰天地,对月吟诗,亦可挥毫泼墨,一派恣意,甚至,对花对酒,对镜晨妆,将小女儿家的情态偷偷思量……

宝玉的诗词承于元春,自小她便亲自教导这个弟弟,读书认字,无一不授,是以后来大观园结诗社,宝玉的诗虽比不得钗黛二人,却也不落俗套,别有一番深意,可知是元春教导之功。曾经也听得一句话,言长姐如母,对他们来说,何尝不是如此?宝玉虽携玉而诞,却不为贾政所喜,王夫人事务繁忙,也未必能有大把时间教他,纵是有,也不过明珠蒙尘。自此,元春便担了这一职责,她真心喜爱这个弟弟,自然不会掺半点虚假,亦姊亦母,小心呵护着年幼的他。

再后来,她便入了宫。

我不知道是应了那句“好女百家求”,因她贤良之名声而得以有此造化,还是利益使然,浮华人心所造就。不论哪种,前因如何,元春的一生,就这样被硬生生裂开,半缘流云,半随金玉,半边生,半边苦,终归是不再圆满了。

算算时间,元春自进宫到封妃,其间也有数年,以她的才貌,怎也不至于如此之久。但稍念一想,便也是了,她本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孩,出身名门,大家闺秀,骨子里的高傲容不得她向污泥低头。后宫佳丽三千,花开花落,四季轮回,冬去春来,而她,又在执着些什么?新燕筑巢,桃花二度,她又可曾为谁停留?

凡事种种,我们均不得而知。

“侯门一入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既入了宫,做了皇妃,便再也不是曾经的贾家女儿了,宫规森严,一举一动皆不可任性妄为,这样的情景,就好像从一个笼子里飞出来,又钻进了一个更大的金笼里。

仍记得那日她回家省亲,阖家上下无不欢喜,新建好的园子,新栽下的花木,新修的亭台楼阁,美轮美奂,恍若仙境。她生性不喜奢靡,入宫多年,自然早已看惯了钱贝珠玉,故而再三叮咛道不可如此奢侈,伴君如伴虎的道理,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离家数年,年迈的父母亲人都染上了白霜,稚嫩的幼弟也已是气宇轩昂,府中人慢慢变多,熟悉的却少之又少,当年的后院,也早有了别的主人。

倒真有几分黄粱一枕,大梦三生的妙意!

嘴角勾起一抹苦笑,示意众人起身,有这层身份束缚着,使得她连最基本的儿女天伦都难以做到。明明是血浓于水的至亲,却还要依礼问话,碰也碰不得,说也说不出,她是子,他是父,到头来,反而变成了,她是主,他是臣!

此时此刻,再谈论幸与不幸已没有任何意义,元春是贾府的依靠和支柱,她用自己的青春,换取了家族的荣耀,不管是否出自她本意,都不重要了,从踏进宫门那一刻,这便注定是一条不归路,无人晓得路的尽头在哪儿,但她的使命,就是令它延伸,直到天际。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不知怎的,突然想到了这几句,用在此处,倒也贴景,毫不突兀。那月里的嫦娥虽为仙女,也难敌满腔孤寂,桂花虽香,终不及人间的万紫千红。

元春的命运,与之竟也有相通之处。她将大观园赐予府中女儿们居住,也是一片爱护之意,使她们在最好的年岁里做最美的事,也算是弥补了本身的遗憾,更有几分追昔之意。

须知,有些人,有些事,一转身,一错过,便是一辈子……

古往今来,关于元春的死有很多解释和猜测,有人说是抱恙而终,有人言她死于宫廷恶斗,更有人说她是因无子失宠而亡。说了那么多,总有反驳之声,没有谁可以拿出绝对令人信服的证据。《红楼梦》的结局浸满了悲凉,元春也不过是为它多添了一道苍白,注定悲剧的语调,满目沧桑,任凭后人无限遐想。

从另一个方面来说,于她不也是一种解脱吗?元春的一生并不长久,真正快乐的时间也是寥寥无几,背负的东西也太多,对她而言,这并不公平。或许这样的结局也是最适合她的,自此以后,她终于可以丢掉包袱,自由自在的翱翔了……

元春,如有来世,愿你不再是那枝头金凤,愿你做一株山间野花,迎风而舞,星辰为伴,洗尽铅华,唯留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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