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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府两年的准备,等来元妃六小时的游幸,

来源:大观园 时间:2022/10/24

从封妃到省亲,时隔两年多,贾府一直都在积极建设、装饰大观园,以备迎接贾元春。郑重其事,是因为这是关乎国家体制的重大事件。贾府所费不赀,大量人力和物力的投入都是为了表达对皇权的绝对性的服从。这是国家封建等级意识形态的,事实性的具体体现。在这样的情形之下,贾元春这个人也已经被标志化、符号化。所以整个省亲过程,虽然是为了“遂天伦之愿”,实际却是程式化的走过场,根本无从自由表达亲人之间天然的情感。元妃的几次真实的感情流露,也只能是满眼垂泪,相对无言。

黄袍加身的贾元春,她作为一个人,一个贾府出嫁女儿的身份,早已被她所代表着的政治属性淹没得所余无几。可她毕竟是一个人啊,她的自尊和情感被重重桎梏,身上的沉重,内心的痛苦,旁人难以体会。为她的踏足而建造一座大园林,大观园有多么宏伟富丽,贾元春身上担负的家族责任就有多么沉重;内心的自我压抑就有多么巨大。无疑,贾元春是一件献祭给政治的贡品,由于其身份地位的特殊性,她比其他任何一个人都更没有自我。在她身上,不仅意识形态的束缚更为严重,由意识形态转化落实在现实生活中的规矩也更繁琐,更苛刻。

此回省亲,是贾元春唯一一次正面出场。也许,在她封妃之前,她的存在对于贾氏一族来说,还仅仅是某种潜在的帮助和影影绰绰的希望。自她封妃之后,她给贾家带来的政治和经济影响,已经紧密地与整个家族,甚至是整个囊括着宁荣两府的政治集团联系在了一起。反过来说,她能封妃,也是因为她背后的政治集团和家族力量,以及皇家的需要起到的推波助澜作用的实现。处在权力中心的政治敏感地带,生存举步维艰,利弊更是不可逆料。而从日常说起,由于元妃出自荣国府,此后她的言行,时不时地出现在荣国府的生活中,给许多人带来了具体而微妙的影响。

世人都容易沉醉于感官所能接受的直接表象之中,而不了解当事人的真实感受。所以,省亲事件被形容为“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盛,而元春被认为是有福之人。且不说贾府两年的准备,当日的排场也足以令读者瞠目结舌。另外还带着些神秘性,毕竟这样的事一个人一生能遭遇几回呢!元宵省亲,正月初八贾府开始配合宫廷的工作人员作具体细致的细节安排,一直忙到十四。等到十五晚上戌刻,也就是相当于现在的八点左右才从皇宫出发。到了大观园,作者用“说不尽这太平气象,富贵风流”为进园后的初印象作结。

初入大观园,贾元春的心绪大概是很复杂的,作为读者隔膜太深,难以揣测。在正殿,元妃受了全家的礼。而后至贾母正房:

欲行家礼,贾母等具跪止不迭。贾妃满眼垂泪,一手挽贾母,一手挽王夫人,三人满心里皆有许多话,只是俱说不出来,只管呜咽对泣……半日,贾妃方忍悲强笑,安慰贾母、王夫人道:“当日即送我到那不得见人的地方,好容易今日回家,不说说笑笑,反倒哭起来。一会子我去了,又不知道多早晚才来!”说到这句,不免又哽咽起来。

这就是一家相聚的真实情感底蕴,难言的生别,眼前虽然握手相对,她与家人的社会距离却隔着难以逾越的千山万水,“望家乡,路远山高。”等到与父亲贾政隔帘相见:

含泪谓其父曰:“田舍之家,虽齑盐布帛,终能聚天伦之乐;今虽富贵已极,骨肉各方,然终无意趣!”

这是心里有怨,但更多的大约是无奈。像他们这样的贵族世家,送女入宫即是义务,也是指望。作为长女,她自然是责无旁贷的。被“巾笥之藏之庙堂上”的贾元春说出了宁“曳尾于涂中”的期望。贾政听出来女儿的悲苦,但他也只能做一番语言的粉饰,以及堂皇的劝勉。及至与贾宝玉相见:

小太监出去引宝玉进来,先行国礼,元妃命他近前,携手揽于怀内,又拂其头颈笑道:“比先竟长了好些……”一语未终,泪如雨下。

一切都超越了话语可以表达的范围,语言的苍白,往往难于描述情感的多层次。这种时候,眼泪可以弥补语言的不足。亲情是贾元春所有眼泪的催化剂,但每一次的哭,内容也各有不同。和祖母与母亲一起哭,是作为女人的相互理解和同情;与父亲一起哭,是因为承担责任的压抑,是无处安放的自我;对着自己钟爱的弟弟哭,是看到自己过往的付出初见成效,更是对往昔的缅怀。

哭过之后,初时相见的各种情绪波动都得到了相应的发泄,因而渐渐平复。于是迎来了此回的高潮部分,大家一起题额作诗。而后看戏,点了四处戏《豪宴》、《乞巧》、《仙缘》、《离魂》。关于这四处戏的暗示,历来诸多猜测。笔者以为,与其往别人身上联想,使得范围过大而更不能确定,到不如都联系贾元春的命运来推论更有实际意义。贾元春的命运,某种程度上是可以作为整个贾府的兴衰命运的象征的。

第一出,暗指封妃事件,从一开始就是表面风光,实际暗藏杀机。贾府以从龙功勋立家,一门两公,成为权力集团的中心成员。一开始,开国皇帝和贾演、贾源兄弟,有着出生入死的共同创业经历,无论是利益的维护,还是情分的黏连都非同一般。然时间推移,两三代人后,整个上层统治阶级的政治生态恶化,政治权力分配形势变化,当初的情感递减,相互的矛盾斗争愈演愈烈在所难免。

第二出,则说明皇帝和元春虽然是政治婚姻,利益的考量多于感情,但人毕竟是人,他们两人是有过一段蜜月期的。这就是初代皇帝和贾府的初代功臣之间,曾经拥有过彼此抱团的经历。第三出,深陷政治斗争漩涡的贾元春,在作了一番为维护家族利益和自己地位的挣扎之后,终于失败,因而对自己人生和家族的命运,有了较为清醒的认识。在政治斗争的过程中,贾府由于自身各种问题得不到解决,更由于作为臣属,先天的形势条件不利,逐渐走向失败。第四出,就是她无奈的死亡。是贾府彻底崩溃败亡的标志。

预先安排的活动差不多都已按部就班地完成,最后元妃赏赐了宁荣两府上上下下所有人。省亲的过程也就到此为止了:

众人谢恩毕,执事太监启道:“时已丑正三刻,请驾回銮。”贾妃听了,不由的满眼又滚下泪来。却又勉强堆笑,拉住贾母、王夫人的手,紧紧不忍释放……贾母等已哭得哽咽难言了。贾妃虽不忍别,怎奈皇家规范,违错不得,只得上與去了。

此时内心的难堪,笑比哭更惨。丑正三刻,是将近后半夜三点。八点多来到,三点不到回去,就是六小时而已。

元春的判词《恨无常》:

喜荣华正好,恨无常又到。眼睁睁,把万事全抛。荡悠悠,芳魂消耗。望家乡,路远山高。故向爹娘梦里相寻告:儿命已入黄泉,天伦呵,须要退步抽身早!

在她临死之际,死不瞑目,放不下的依然是家中的亲人。唯一要说的,就是富贵权势终难持久,且不可留恋。政治斗争的残酷,人生的不由自主,都只是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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