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红楼梦》续书中,贾府财政崩溃,商量经济问题,贾政有一句话:“房子是官盖的,哪里卖得?”
明清之时,官员实行公房制度。《醒世姻缘传》里就写了这样一个情节:外地官员在京设办事处,官员及家属总是“贷房居住,甚不方便”,于是向上级请求,公款买了一所房屋。
公房制度,并不是古代通行的。《金瓶梅》中西门庆的同事调任,新上任的是很年轻的官员,其叔就向西门庆拜托,替侄子找一所房屋。在没有见房子的情况下,当场交割银钱房契。这种情况之下,房子是私人财产。
宁荣二府,挂着“敕造宁国府”“敕造荣国府”的匾。敕造,就是“奉诏令建造”的意思。虽然不能确定两座府邸是公房还是私产,但肯定是尊照皇帝的命令建造的。
大观园的石牌坊上,原来是“天仙宝镜”四个字,被元春下谕改为“省亲别墅”。虽然称为“别墅”,其实与荣国府相连,属于荣国府的附属建筑。加上专为省亲而修建,使其具备了“皇命”的色彩。
虽然是皇命,也不是绝对不能出售的。就像今天,某位作家送给你一本亲笔签名的书,尊重的意思大于书的价值。但如果你把这书拿去送人,卖钱,或者干脆卖废纸,也没人能管得住你,是不是?
作家本人也管不了你。因为一旦赠出,这书就属于你了。他最多心里不高兴,最多下决心以后再也不理你了。所以,如果你对作家本人足够尊重,你还希望得到他的友谊,你是不会拿这本书去出售的,对吧?
同样的道理。贾府的荣辱前途,只系于皇帝一念之间。因为贾府并没有军功、军队、政治势力这些让皇帝忌惮的资本,也没有与皇帝“发小”“闺蜜”之类的友谊。治罪,或者赦免,或者重罪轻罚,或者轻罪重查,都是皇帝一句话。
于是,贾府特别不愿意触怒皇帝,不愿意皇帝对自己有任何的不满意。
出售“敕造”的府邸,或者“省亲别墅”,都有蔑视皇权的嫌疑。这是贾府避之不及的,又怎么可能故意去触犯?
虽然贾府经济衰败,但比起出卖大观园能获得的几十万、几百万银子来,他们更想要、更需要的,是皇帝的信任与宽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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