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人物名字背后的故事|鸳鸯|作者|君笺雅侃红楼
没想这么早写鸳鸯,突然想写这一篇就写鸳鸯好了。对贾母身边这个大丫头,她的人生早早达到巅峰。贾家上下百多个丫头,鸳鸯最尊。别说王熙凤待她如姐妹,邢夫人王夫人和她说话也客客气气。贾家那么多小丫头她能脱颖而出,接替别人成为贾母身边最得力丫头,优秀毋庸置疑。鸳鸯二字寓意幸福美好,按理她该有个幸福人生。可惜命运两相斥,早早注定悲剧的结果,不禁令人扼腕叹息。下面,简单梳理下鸳鸯的“鸳鸯”事。
《红楼梦》下笔最重的是平儿,四次登上回目,有点类似现在上杂志封面一样。鸳鸯紧随其后,有三次。但鸳鸯二字上回目四次,第三十六回“绣鸳鸯梦兆绛芸轩”与鸳鸯无关,却能体现出“鸳鸯”二字的姻缘寓意。
鸳鸯在中国民间传说和文学上用来比喻夫妻,又用来称成偶的东西。以鸳鸯比作夫妻,最早出自唐代诗人卢照邻《长安古意》,“愿做鸳鸯不羡仙”,赞美美好爱情。
《诗·小雅·鸳鸯》:“鸳鸯于飞,毕之罗之。”晋朝崔豹《古今注·鸟兽》:“鸳鸯,水鸟,凫类也。雌雄未尝相离,人得其一,则一思而死,故曰疋鸟。”
曹雪芹赐她“鸳鸯”之名,本就带有“姻缘”隐喻。可惜,鸳鸯不是佳偶成了恶谶,她没为自己带来好结果,还连带着别人都被棒打鸳鸯。
第四十六回,贾赦要鸳鸯做小妾成了鸳鸯一生的转折。原本前程远大就算不给年轻主子做妾,混成个赖嬷嬷不成问题,却因此事美好人生戛然而止。她将嫂子骂个狗血喷头,更在贾母面前断然拒绝贾赦,使得贾赦好大没脸,称病不出不敢再见贾母。
(四十六回鸳鸯说)“因为不依,方才大老爷越性说我恋着宝玉,不然要等着往外聘,我到天上,这一辈子也跳不出他的手心去,终久要报仇。我是横了心的,当着众人在这里,我这一辈子莫说是‘宝玉’,便是‘宝金’‘宝银’‘宝天王’‘宝皇帝’,横竖不嫁人就完了!就是老太太逼着我,我一刀子抹死了,也不能从命!若有造化,我死在老太太之先;若没造化,该讨吃的命,伏侍老太太归了西,我也不跟着我老子娘哥哥去,我或是寻死,或是剪了头发当尼姑去!若说我不是真心,暂且拿话来支吾,日后再图别的,天地鬼神,日头月亮照着嗓子,从嗓子里头长疔烂了出来,烂化成酱在这里!”
鸳鸯嘴巴之厉害,之毒可谓《红楼梦》翘楚。这个女孩子口中说着惊心的话却条理清楚。拒绝贾赦让她彻底死心,不惜赌咒发誓绝了自己一生姻缘。她叫鸳鸯,姻缘断绝,“鸳鸯”之名的反衬之意不言而喻。关于鸳鸯的结局,个人倾向出家不是死。毕竟鸳鸯代表成双成对,剩一个鸳鸯形单影只活下去,更有悲剧意义。
不光如此,在大观园中她遇到平儿和袭人,遭两个闺蜜调侃气急后口不择言,又断了两段姻缘。
(原文四十六回鸳鸯骂平儿和袭人)“两个蹄子不得好死的!人家有为难的事,拿着你们当正经人,告诉你们与我排解排解,你们倒替换着取笑儿。你们自为都有了结果了,将来都是做姨娘的。据我看,天下的事未必都遂心如意。你们且收着些儿,别忒乐过了头儿!”
鸳鸯的话一语成谶,袭人与贾宝玉板上钉钉的结果鸡飞蛋打,在宝玉宝钗婚后嫁给了蒋玉菡。鸳鸯曾因贾宝玉猴在她身上讨吃胭脂,向袭人喊“你跟他一辈子也不管管”。鸳鸯假语存了,袭人何曾与贾宝玉一辈子?
平儿原本有了结果,谁能想到贾琏会休了王熙凤呢?她是王熙凤的陪嫁丫头,只要没有成姨娘,就属于王熙凤的私人财产,王熙凤被休,平儿一定会随她被遣送回王家。当然,对平儿与贾琏的结果,个人倾向破而后立,二人最后很可能又走到一切,只是当时已惘然。
鸳鸯的恶谶不只于此。第七十一回,鸳鸯在大观园撞破司棋与潘又安的私情。这次偶然邂逅后果严重,司棋潘又安劳燕分飞不说,遗落绣春囊后大观园因此遭劫。晴雯被贾母看好,正常会获得贾母做主赐给贾宝玉做妾,因此而死。宝黛爱情更因抄检大观园蒙上阴影。抄检大观园也成了大观园关门的导火索。
鸳鸯若说都是恶谶也不对,她也成功促成过一段姻缘。第四十一回刘姥姥辞行,鸳鸯给她准备一堆贾母送她的物资。其中有一件东西被鸳鸯单单拿出来,就是笔锭如意荷包。荷包谐音“必定如意”,鸳鸯亲口叮嘱过年给孩子玩,意思是给板儿的礼物。板儿有什么必定如意的需求?根据前文线索,板儿与巧姐儿有争佛手缘分,寓意二人会成就姻缘。如此,鸳鸯送出的这个笔锭如意荷包的意义就大了,等于鸳鸯送出去的唯一一对佳偶。
鸳鸯名鸳鸯,又实实在在“棒打鸳鸯”,最是名不副实,白瞎了好名字。曹雪芹要鸳鸯肩负“拆毁姻缘”这个出力不讨好的活,也是委屈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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