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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太监祸国,但有个规律,灭了太监,皇朝

来源:大观园 时间:202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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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遥控崔胤解救李晔后,朱温同学并没有闲着,在这一年的二月,他收拾了一些冥币之类的阴间流通物,去了一个老地方。

他去的是王重荣的坟。

坟头荒草戚,多少年过去了,朱温站在王老汉的坟前,仿佛做了一场梦。

这是史书上记载朱温第一次给老舅上坟,无事不上坟,朱温不远千里,突然念起这段旧交情,自然是有原因的。

烧完香后,朱温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走向河中府。

河中,对朱温来说是一个无比熟悉的地方,二十多年前,他就是在这里降于王重荣,加入唐朝政府。在河中府,他见识过许多藩镇的大佬,包括李克用。

所有的都将过去,这天下,尽归吾手。

朱温沿当年从河中去汴州的路走了一个来回,现在,他要收编河中,划完这个完美的圆圈。

来到河中城,王重荣的接班人王珂倒是爽快,直接打开了城门,交出了工作证,据记载,朱温同学对老表还算热情,表示大家都是亲戚,不要搞得太悲伤,以后大家有福同享。另表示,早已经在汴州给安排了安居房。

于是,半个月后,王珂举族迁往汴州,又过了些日子,王珂接到了一个出差的任务,到长安汇报工作。

行至华州的一个驿站。刚住进去,就冲进来一群蒙面持刀的强人。这些人行动默契,踢门,散开,已经堵住了所有的出门。目标明确,直扑王珂。下手极狠,招招都是往致命处招呼。

王珂是将二代,好坏也做过行军司马,手上会些三脚猫功夫,但完全不够应对。只一刻,就扑倒在地。

这些强人动作迅速,得手之后,瞬间散开,消失在初春的花雾里,仿佛从没来过,只剩下王珂倒在了血泊里。

王珂是怎么死的,朱温以为大家都不知道,但实质上,全世界的人都知道。

拿下河中,是朱温争霸事业的关键一步,打开地图就可以发现,从幽州起,到河朔,再到河南,现在连上河中,汴军已经对太原形成了一个不算完美的包围圈,这个包围圈不是第一次形成,很多年前,李浚相公曾经组织过这样的包围,但那时,各路兵马各怀鬼胎。现在,一个真正统一批挥,各部分精诚合作的包围形成了。

下一步,挺进太原。

在占据河中的一个月后,晋梁大战终于全面揭幕了。

公元九零一年四月二十一日,汴将氏叔琮领兵五万,过太行山,直扑泽州。二十九日,攻克泽州。氏叔琮转攻潞州,驻守潞州的我们很熟,曾经在邢州依附过朱温的孟迁。这位哥哥有习惯性投降的毛病。大兵一到城下,孟迁就打开了大门。

只不过十日,太原两大门户尽入汴州之手。

老氏意气风发,直捣太原城。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葛从周率兖州、郓州兵马连同镇州兵从土门进军太原。

张归厚领兵从马岭进军。

新收小弟定州王处直率本州兵从飞狐路进军。

当然少不了汴州死党魏州,魏兵不走寻常路,自走一道,独成一脉,直冲太原。

前些日子占据河中,断长蛇之腰的汴兵别部顺势北向。

气势汹汹,如联合国炮轰伊拉克,城管民警交警武警协警交通局税务局工商局居委会拆迁办联合执法,六大门派合攻光明顶,聚贤庄聚众杀乔峰。

而朱温坐镇汴州,指挥倜傥,天下皆惊,运畴为幄,挥手云翻,纳气风紧。

不久后,汴兵的先锋冲到了太原城下。

李鸦儿,速速出城受死!

一人骑赤色烈马,执坚披锐,银胡飘飘,唾沫涛涛,威风八面,好不神气。

这年头,刚指着李克用叫阵的人确实不多。

这位是氏叔琮。我们已经介绍过,这是一位老兵。

他是汴州人,参军那年,老板朱温刚到汴州上任,而他年纪已经不轻了,估计在三十以上。霍去病十七击敌封侯,终军弱冠请缨,林彪二十三统率一军,李克用十五随父出征。三十多,算是大龄宅男了。

幸运的是,他赶上了武人发展的黄金期。隶入汴州的骑兵后,打黄巢,击秦宗权,吞并四方,从来不缺扬名立万,建功晋升的机会。

氏叔琮起了个大晚,奋起直追,据说这个人身材五大三粗,性格沉稳冷静,临事果断勇猛。更兼打起来仗来从不惜死.

太原鸦军内有一个人跟氏叔琮很相似,那是周德威。

凭着不怕流血牺牲的精神,氏叔琮后来居上,功劳渐累,名声渐盛。已经成为独当一面的大将。在今天,更成为攻晋的主力指挥员。

努力从来不怕迟。

在氏叔琮在城下叫阵时,李克用正在城上。

李克用脸色铁青,被人堵在自己的太原城门骂,他还是第一次。要放在以前,早就领着一干义子义兄亲儿子兄弟们杀出城,拼个高下。

今天,他咬着牙,下了命令:关进城门,守!

尔在城内,而我攻不进来,这大概就是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如此,只有强攻。

但太原城岂是容易攻下来的,那些天,兵如蚁涌,箭如雨飞,石如山崩,声如天雷,血红城池。可城还是李克用的城。

我们知道,这一年以来,李克用没有出去攻城略地,破天荒的令人整修城墙。事实证明这是明智的,要不是做了那些泥瓦水浆的工作,这会拿什么去挡敌人的飞箭巨矢?

但事实又告诉我们,搞这样的工程,应该及早规划,合理施工,这样临时抱佛脚,临敌修城墙搞出来的很可能是豆腐渣工程。

太原的城墙就修得不那么结实,又正好赶上了雨季。再加上老氏在下面拼了老命的攻,墙就有点受不了的,有的地点开始掉皮,有的地方开始掉砖,掉着掉着就出现缺口了。

赶着这缺口攻吧。百尺之室,焚于烟头。千丈长墙,亡于一缺。

于是,汴兵挥舞金刀,长枪直冲,扑向这个缺口。

此时,一个人出现了。修长的身形,憔悴的面容,当然,还有微渺的一目,独眼龙飞虎子李鸦儿在此。

到了中年以后,李克用的身体有些走样,倒不是像我一样发福,只是那只视力零点零几的眼睛接近失明,而长期的征战,在他的身上留下了许多的伤痕,其中有一条腿更是瘸了。

独眼龙加瘸脚虎。这样的身体还是将息着,行军打仗的事留给手下吧。

“晋王,您不该来。”

“是。”

“可您还是来了。”

“是的,我来了。”

腿虽然坏了一条,仍然站的笔直,眼虽然亡了一只,剩下的一只更是精光深蓄。

真正的勇者不会被身体的残缺所打败。

无情高位截瘫,但身居四大名捕之首。杨过断去一臂,武功更趋化境。傅红雪脚亦瘸了一只腿,还有癫痫。但,谁能小瞧他手上的那把刀。

谁能小瞧独眼龙瘸腿虎手中的弓箭。

弓如霹雳弦惊,箭去闪电噬血。

不怕死的上来!

汴兵是热爱生命的,胆怯之下,纷纷退去。

太原城上涌出一伙工程兵,搬砖的搬砖,挑泥的挑泥,冒着满天飞矢,迅速将缺口堵上了。

太原终于打退了汴州的一次进攻,但仅仅是一次而已,这样的攻防战一天都要上演数回。

用不了多久,汴兵定会卷土重来。

据太原的刘夫人回忆,自从汴兵攻到城下,太原满城陷入了恐慌当中。而李克用亲上城楼,指挥防守。其间不眠不休,有时候饭都来不及吃。真正是做到了哪里有漏洞就去哪里。哪里最危险就出现在哪里。

可如是下去,饶他李克用是铁打的身体,只怕也吃不消。

太原城不是只靠一个李克用就守得住的。

在评书里,李克用经常向天下枭雄炫耀自己有十万精兵五百家将十三太保,现在,十万精兵大损,五百家将凋零,十三太保不全,但精忠犹在,铁血未亡!

某夜。

夜很深,氏叔琮还没睡,他正准备去太原城外查看敌情,这位大器晚成的军人太渴望荣誉与战功。为此,他不惜自己的性命。

前些日子猛攻时,他冒着满天的飞箭与乱石冲锋在前。只是没想到城内的那位主也是个不要命的。数次下来,平分秋色。

猛攻不能下,就围困之。

氏叔琮立马从拆迁队转为土建承包商,在太原城的外围挖坑起垒,准备做长期作战的准备。

整个山西除了太原,其他的地方几乎全被汴军占领,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将城内的敌人困死。氏叔琮相信自己的判断不会错。

而唯一困扰他的是围垒还没有修建完成,敌人会不会出兵骚扰?

月夜之下,老氏亲自出营查看敌情,来到太原城外,他死死的睁着城门,想从那里发现点什么。

城上火把闪耀如龙,士兵穿梭如水,显然是严防汴兵偷袭,却没有什么出城突袭的打算。

越是这样,老氏越是不安。在他的印象里,太原人不会是这样保守的人。

不安很快得到了证实,远处突然冲天而起一片火光,涌起的黑烟将月洗的天空重吞成乌黑色。

老氏大惊,因为起火的地方是汴营。

很快,有人来报,有一伙骑兵偷袭军营!

氏叔琮策马直奔军营,在那里,他看到了一伙黑衣人。

这是太原的鸦军,他们杀人的杀人,放火的放火,正干得无法无天,淋漓尽致。

汴兵突遭袭击,一时手忙脚乱,无法应敌。

可氏叔琮看清楚了,这伙鸦兵杀的很猛,可人数并不多。他们只不过是骚扰,并不是来端军营的。

而此时,氏叔琮亦看到了一个人,此人五短身材,头高刚过马头,却银铠在身,挥舞丈八蛇矛左右冲突。

借着火光,氏叔琮认出来了,此人是太原大将李嗣昭。

李嗣昭!氏叔琮大吼一声,抽刀拍马,擒贼当擒王。

李嗣昭回头一望,他当然也看到了氏叔琮,也认出了这个家伙就是前些日子天天在太原城下骂阵的。

我们知道李嗣昭自从出场之后,经常的动作就是跑路。这一次,并不意外。李嗣昭调转马头,呼啸一声。

风紧扯乎!

夜很黑,比夜色黑的是黑衣人,不一刻,那伙鸦兵跑了个无影无踪。

挥一挥马鞭,他们留下了一片狼藉。

清点损失,物质上倒不是很严重,营门被烧了,可太伤士气,仿佛开店的被人砸了招牌,天上人间被贴了封条。伤亡也不算太惨重,可这太折磨人,这以后晚上睡觉还敢合眼吗?

望着残火死尸,氏叔琮下令:加强警戒,尤其要盯死太原城的所有城门,一有动静,立马示警。

早就料到太原人不会坐以待毙。我把你盯死了,以后你出来一个,我就消灭你一个。

可接下的事情让老氏有些抓狂,虽然在太原各城门派了放风的,可每到夜里,太原的偷袭小分队又神出鬼没出现在汴营的面前。而且还不只一队。他们有的冲到军营前放火杀人,有时还活捉他们的汴兵回去。有的跑到建筑工地抓农民工。更多的是把他们刚修好用来围城的营栅给烧成灰。

据各处军营报上来,他们见到了许多太原大将,李嗣昭,李嗣源,周德威。。。。

而过了两天,老氏终于猜到了,太原人一拨拨的出来,神出鬼没的让侦察兵毫未察觉,只有一个可能:他们不走正道,开暗门了。

老氏同志也是一个有才的人,对于这种不走正道的队伍。他亦组织了应急游击队,那里有险情就去那里。亦加大了施工力度,你今夜拆了我的,明天我接着修。

于是,在太原城外,展开了一场抢修与拆迁的对决。

如此,拆了建,建了拆,唐未的GDP上去了。

这是好事,可在两个月后,氏叔琮最先服软,撤军了。

打败他的不全是太原人,老天帮了忙。

这两个月来,经常下雨,雨水冲击着太原城墙,也洗涮着汴营,许多汴兵水土不服,开始上吐下泻。而雨天路滑,粮草运输困难。汴营的米锅马上也要见底。

而太原人倒是越战越勇。

天时,地利,人和,没一样站在汴兵这边。

坐在汴州的朱温给氏叔琮下了命令:撤退。

五月潞州(山西长治)

氏叔琮刚刚退到这里,他有些狼狈,进军易,退军难。撤退时,太原人趁乱追杀了出来,汴军损失了数千兵,物资更是丢了不少。

第一次围攻太原失败了,这一次对氏叔琮来说,是绝佳展示自我的机会。他在太原城下指挥兵马时,许多地位比他高,名望比他重,功劳比他大的军将,比如葛从周丁会们都在外围给他打援清场当助手。

想到这里,他有些不甘心,但氏叔琮这样有上进心的人,机会总是有的。

在潞州呆了数天后,氏叔琮领军回汴州。走时,他顺手带上了前些日子投降的潞州老大孟迁。

将孟迁带到汴州,是朱温的命令。在看到孟迁时,朱温阴沉着脸问了一句:你还记得那个叫王虔裕的人吗?

那一刻,孟迁脸变的煞白,他当然记得这个人,这个人曾经满身尘土,可亦满脸笑容的来到他的城下,说要用自己的数百人帮他抵挡数万鸦军。这个人拿起一堆汴州军旗,让他挂在城头,避邪以及吓阻鸦兵。这个人曾经与他喝了大半年的酒,经常跟他说的话是快了快了。

这十多年来,王虔裕是他心中一直挥之不去的阴影。当日他被围到绝境时,绑了这位来帮忙的汴将投降了太原。

王虔裕是个有骨气的人,太原李克用素来宽待俘虏,喜欢招降军将。可是,王虔裕死在了太原。

十二年过去了,还债的时候到了。

孟迁被斩杀在汴州街头。

换阵营这种事,最好只做一次。据我翻阅史书,朝秦暮楚,昨夜金,今夜瓶,明夜梅的,基本上下场不会好。

也许,孟迁死的对家族来说是一件好事,毕竟这一死,保全了留在太原的孟氏族人。这才有了三十年后,老孟家的风生水起。

而斩杀孟迁后,朱温调动了一个人去驻守潞州。潞州,太原的咽喉,位置很重要,需要一位能独当一面的大将。

受命的是说唱将军丁会。

当然,朱温不会想到这一本来算是精心的安排会成为导火索,在多年以后引发晋梁最激烈的交战之一。

而交战更早的起因是朱温接下来要干的一件大事,一件将他送上人生顶峰的大事。

这件大事,跟李晔相关。当然一说起李晔,我们可以用同一句话来来开场:李晔又出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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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昭宗光化四年()春 长安

这会的长安,风云际会,潜游暗涌,各路人马齐聚都城,各怀心事。

忧郁的大帝,忠心的大臣,强横的节度使,阴沉的太监,贪财的禁军将领,忠心的大臣,正直的武将,好权的文官。他们正要上演一场生死相搏。

而今夜,大帝李晔无心睡眠。

曾经在少阳院,李晔困于囚室,光着身子,躺在冰冷的床上,羞愤郁闷。无数个夜晚,他仰望星空,长叹于天。

如果朕能踏出这个少阳院,必将振作图强。他为自己立下了诺言。

现在,他出来了。

重见天日的李晔痛定思痛,换了风格,酒不喝了,猎不打了,猴也不耍了,每天晚睡早起与大臣商议国家大事。

可今天,一位文官的提议让他无法入眠。

要彻底去除阉患,必须剥夺他们的兵权!

如此,我们可以内控制阉人,外震慑藩镇。谁还敢欺负王室!

献言献策的是崔胤。

李晔何尝不想罢去太监的军权,这些年,他干的不就是这件事吗。可崔胤又说道:罢去太监们的军职后,请让我们文官掌控禁兵。

这就有点费思量了。

崔胤做梦都想拥有兵权,这位四入相位,经历过三剑闹长安,刘季述宫门之变,又主导了救帝大行动的文官,比谁都明白所有的宫廷斗争到最后都取决于兵权。

官做的再大,封号再尊贵,没有兵权,只消一夜的功夫,便能天翻地覆,昨夜权臣,明日囚客。

可是,这个世界是有分工一说的,武将干涉朝政,文官染指兵权,那是捞过界。这样干,仿若宋公明闯进了大观园,只好枪棒的他怕被十二钗给活活羞死,林黛玉误入梁山,不知道压了谁的寨,其结果不会太妙。

提要兵权时,崔四入满脸忠义,理直气壮,目光直盯着李晔。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崔四入的眼神很坚定果毅,可惜,李晔看到的是一颗贪婪的心。

他可以骗得所有的人,但骗不了李晔。

李晔在上面沉思不语。这段时间,他经常跟崔胤秉烛未促膝地夜谈至天明,对这位手下十分了解。这是一个心狠手辣,城府颇深什么事都敢干的家伙。要真把兵权交到他手上,谁能担保他接下来要干什么?

要知道李晔不笨,太监掌兵是没办法当皇帝,要是宰相有兵,就不好说了,曹操杨坚们都是榜样。

李晔同学决定说不,但不字很难说出口。这位大臣,新立不世之大功,这位同志,是除阉阵线上的坚定盟友。这位哥哥,背后还有朱温撑腰。

在经过数个不眠之夜后,李晔终于找到了办法。他决定领导一下中国民主的潮流,搞投票。

李晔叫来了在救帝行动中立下奇功的三位禁军将领,孙德昭,周承诲,董彦弼。

你们看,崔相想当你们的领导,你们同意吗?

李晔成功把皮球踢了出去。

三位都将面面相觑,听过母猪上过树,道士会法术,和尚会功夫,上访不抓捕,拆迁有补助,可从来没有听过笔杆子要领导枪杆子的。

三位全票否决。

李晔找来崔胤,十分惋惜:“崔相,武将们都不愿意让文臣来领导他们,你们就不要再坚求了。”

“就这样吧,禁军左右军尉还是让太监们接着干。”李晔摊摊手,无奈三分,遗憾七分。

领兵的是太监韩全诲和张彦弘。

这两位,名不见经传,崔四入搞了半天,才搞明白抢走他兵权的这两位是谁。他嘴角微笑,对李晔说:皇上,你说了算。

散会。

君子剑崔胤转身离去,要是认为这位掌门人就此认输,那就大错特错了。

可这位文官想出的对策竟让人大吃一惊:刺杀!文斗搞不倒你,就直接从肉体上消灭你。

按理说,这位相爷平时看的是子乎者也,那会也没武侠小说,暴力电影看,不知道从那学的这些。

刺阉

某日清晨 月隐,天清,风淡,日将出。

长安城很安静。路上无行人,酒楼无醉翁,青楼无登徒子,街角没人卖豆浆。静的太不寻常,静的让人能感觉到一股肃杀之气。

杀人无须等天明。

崔胤同志要杀人了,他找了数位草莽英雄,授以密令,实行定点清除。目标正是刚夺走他兵权的两位新晋大太监,左右军尉韩全诲和张彦弘。

唐朝有这个先例,李世民同志做了先率,一百多年前,大唐宰相武元衡也被杀死在上朝的路上。而就在两个月前,这一年的大年初一,崔胤对刘季述就用过这一招。

壮士一饮杯中酒,风笑笑,杀人无须等太久。

夜行人隐入夜色当中。

这些刺客可能埋伏在朱麻街,亦可能像上次一次,埋伏在内待省旁的宫门外,也可能就在两位太监的家门口。有的刺客可能拿有远距离攻击武器弓箭,像射杀兄弟,刺杀宰相的前辈们致敬。有的可能拿着近距离杀伤武器,以便随时补刀。

史书已经没有记载事件经过,我且猜测如下:天尚未露白,两位太监就来上班了,反正太监们晚上也没事干,懒在床上百无聊赖的,不如早早上班,所以,他们基本都起得早,月底时,都能拿到全勤奖。

众位看官就不同了,经常迟到赖床。尤其是看帖不回帖的,月底工资基本扣光。我知道的。

行至宫门口,突然有人大喊一声:中尉等等!

这个有讲究,是要确认对方是不是韩全诲或张彦弘。

轿子停顿了一会,箭就来了,数支寒光破空而来,其中一支唆的一声,直入轿里。

惊呼声四起,遗憾,没有惨叫声,射空了。

第二波攻击马上发起来,三四个黑衣蒙面,身形矫健的人从黑暗里窜出来,直扑向那顶官轿。

逼近……只差十步,就可杀一人,千里行,拂人去,藏身名。

按这些刺客料想,到了这时,大家配合一下,轿夫们惊慌失措,惊叫两声,当作鸟兽散,那里有酱油自到那去罢。而旁边这些保镖当脚步晃荡似踏浮木,身材瘦弱仿若黛玉,其貌不扬宋江再造。估计是那找来的三脚猫。如此大家心照不宣,做做样子,过个两招,对得起那份工资后,倒个地赚个工伤也就过去了。

只杀阉贼,不相干的走开,有个刺客大吼了一声。

可情况并不如料想,轿夫放下轿子,手往从腰间一探,大刀已经在手。护卫亦转身,直向他们,不动,气闲淡定。

更让刺客心惊的是,转角处又杀过来一队护卫。

刚才那会大喝的刺客哥冲的快,立马被四面来的刀砍翻在地。

风萧萧,心慌慌,刺客们见机不妙,转身就走,可喜对方并不恋战,只护住了大太监,任由他们遁去。

刺阉行动,失败!(遣人狙杀之,不克)

引兵入京

听到刺客的回报后,崔掌门的脸铁青。他没有料到太监们经过大年初一的那场宫门截杀后,会这么快吸取教训,加强了护卫。现在打草惊蛇,以后更没有机会了。

禁军的兵权,崔掌门无法染指。但作为一派之首,他当然还有备用方案。

崔掌门决定去见一个人。

这个人,是刚到长安的李茂贞。

人家打井,他喝水,人家种树,他乘凉,人家开公司,他分红,人家救人,他领功。李茂贞纯粹是来占便宜的。领着部队冲到长安城内,白吃白喝白住不说,还跑到李晔面前哭了把鼻子。

李茂贞对刘季述等乱国逆贼进行了深刻的批判,对圣上的不幸遭遇痛心疾首,并表示自己正领兵过来,勤王擒贼,虽迟了一步,但庆幸可以为稳定长安局势发挥积极作用。

真情表白后的李茂贞拿到了他所要的东西:唐朝最高职称尚书令。

大唐第一大神李世民披过的号码,大唐第一救世主郭子仪都不领的荣誉称号,三剑客之一王行瑜为之送掉了脑袋。今天,李茂贞只是搞了次长安游就得到了。

风头第一的李茂贞穿行于长安,对所有的一切倍感亲切,毫不客气的就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后花园。

曾经,他跟兄弟们携手来过,当然,其中的一位已经不在了,另一位据说已经厌倦了长安游。

曾经,他冲进长安,放了一把火,差点将这里燃成白地。当然,最后,他将功补过,又出钱出力搞了重建。因为那次火烧长安,他得了一个雅号:火龙子。

现在的长安,李茂贞说了算,连新立大功的崔胤都要有事求他。

崔胤找到了李茂贞。

他们以前不是没接触过,数年以前,崔胤同志还是中书省下的一个小职员,跟着前帮主崔昭纬给三剑客当过内应。三剑客这一犯罪团伙在后面被李克用打掉,崔昭纬被先流放后毒杀。而崔胤亦洗白了自己。

也许,这位李茂贞还记得以前的交情吧。

在踏进李茂贞的行馆之前,崔掌门信心十足,给李茂贞提了一个要求:留歧兵驻守长安。

不能得到禁军兵权,就在长安布下牵制太监们的兵马。

没多久,崔掌门出来了,面露微笑,轻袍缓带,眉角上扬,神情甚是得意。

他成功了。

崔胤心满意足的离去,并没有注意到李茂贞的那双睁着却如闭着,白色永远多于黑色的眼睛里,泛着狡黠的光芒。

不久以后,李茂贞在凤翔驻京办留下大兵四千,干儿子一枚(叫李继筠),然后心满意足的回家了。

现在,崔胤终于把长安的水搅浑了,浑到连他自己都有些看不清局势。至少,他一心铲除太监,却连对手的底都没摸清楚。

太监之谜

崔胤大意了,那一次刺杀失败,就应该引起警觉,然后回到档案库里,好好翻一翻他的两位对手:韩全诲和张彦弘的人事档案。

这两位到底是什么样的太监?

关于唐末的太监,我们已经了解,这些阉帮的长老们个个都称得上无根却有种,无须却雄壮。

像田令孜田长老眼光独到,人弃我取,深挖题材,淘到黑马,终成一代阉娇,天下人寒。杨复恭出身阉门世家,关系厚,面子广,虽被田帮主一时压制,但奋起反击,终于独揽朝纲,统领群阉,义儿满天飞,宅郎四方雄。而刘季述,那已经成了一个传说,一个没关系没背景的人,能做到阉门四贵已经难成可贵,竟然还能突然发作,将皇帝给囚禁了起来。

他的成绩,前人无法超越,他的事业,后继有人。

继承刘长老事业的韩全诲和张彦弘也不是简单的人。

这两位很神秘,田令孜已经出身卑微,可毕竟还是能查到一些的,蜀,陈姓人,家贫入宫。而刘季述虽是与光同尘般的人物,仔细找找还是有来龙去脉的。而这两位的档案像被清洗过一般,完全查不到来处。(韩全诲、张彦弘者,皆不知所来)

像花果山一块顽石里蹦出来的一样,做了手术就猛不然当上了神策军左右军尉。

可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升官的,这两位哥哥能位列阉门四贵,自然也是有原因的。

崔胤很快就发现原因了。

秘密揭晓缘于一次国家税务政策的变化。

话说还是杨复恭当权那会,为了养活手下那帮外宅郎君,以及给禁军的大兵发工资,杨复恭特别申请了酒水专卖权。(卖曲)

自从禁军开始搞副业醇酒以后,附近的军镇有样学样,也开始垄断酒水买卖。这是个来钱的活,看现在茅台的股价都多高就知道了。李茂贞的酒就酿得不错。

可如今,国库空虚(据说就是为了赏赐立大功的三位禁军将把国库给赏空了),国家财政吃紧,急需开发税源。

而崔胤同志恰是新任的国家财政局长:三司使。(三司:户部、度支、盐铁)。

崔胤同志记得三位禁军老大对他投的否决票,一上来,就拿烟酒专卖开了刀,收回专卖权,禁军大兵一律不准再酿酒卖。顺带着,连附近军镇的专卖权一并取消。

附近军镇自然包括凤翔。

这一下,崔掌门动了李茂贞的奶酪。很快,李茂贞的请求书上来了,要求入京与崔胤进行辩论,探讨以酒养军的必要性。

火龙子又要来长安,要说这些年,长安评选最不受欢迎客人,黄巢当仁不让稳居榜首,而李茂贞可以当个老二。

崔掌门准备劝劝李晔,让皇上哄哄那位李家外宅子。别来了,大不了特批给他一个酒水专卖权。

可有两个人起着劲给李晔上书,要求给李茂贞发一张准入证。

这两人正是禁军中尉,大太监韩全诲和张彦弘。

数天后,李茂贞果然来了,而据崔掌门的眼线报告,李茂贞一来,就进了韩全诲的府第。到了李茂贞离开长安时,两位太监又上演了一幕渭水悠悠深千尺,不及阉人送我情的离别戏。

两个太监,一个节度使,他们什么时候搞到一起去了!

该去查查这两位太监的底了。经过仔细查访,崔胤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两位太监竟有一个同样的背景。

并监凤翔!

他们都在凤翔当过监军!

他们是李茂贞的人!

大哥

崔掌门冷汗直冒,头皮发凉,自问聪明绝顶,玩弄他人于股掌的他何曾吃亏这么大的亏,禁军的兵权被太监们掌握,自己又傻乎乎的请李茂贞驻兵长安。

辛辛苦苦拨乱反正,冒着杀头的危险救大帝,可最后的赢家竟然是当日的败者太监,竟是从未出力的李茂贞。

这一下,不要说乘胜追击,铲除太监了,就是自个的性命也难保。

怎么办?

有事找大哥!

崔胤终于翻出了他最后的一张底牌,那是大规模杀伤武器,有核震慑功能的汴州朱温。

崔胤写信给汴州,请大哥在长安驻兵防卫。

那会的朱温正在组织六路兵齐攻太原,对于线人崔四入的请求并没太多兴趣。他的眼里只有那位一生之敌李克用。

当然,为了安慰崔四入,也为了维持自己在长安的影响力,朱温同学还是搞了一些动作。

过了一段时间后,长安城来了一支庞大的车队,这支车队从汴州而来,打着进贡的旗号,据说主要物资是布料。

当这支车队进入长安城时,长安各界人士人心惶惶。

因为押运的车夫各各膀大腰圆,身材高大,脚步稳健,堪称唐朝史泰龙。这样的一伙人实在不像从汴州来的快递人员,倒像是从梁山下来的打劫小分队。

而且这上贡的车队到了长安,也不去户部的办公室清点物品,让贡品入库,反而直接开到了崔胤住的高档社区:开化坊。

长安市民长处天子脚下,见过的政治变动多了去了。其中不乏耳聪目明的。据他们分析,这是朱温借上贡之名往长安调兵呢。那些押送人员就是乔装的汴兵,而车里装的根本不是什么布之类的东西,极有可能是兵器。

他们猜对了。

朱温是在往长安偷偷派遣兵马,朱温同学虽称霸中原,雄震河朔,但仍然不敢像李茂贞那样明目张胆的领兵入京,只好暗渡陈仓,以进贡之名进兵。

这样的后果是入京的汴兵有限。有好统计的长安市民蹲在城门前数了数,大概前前后后数拔加起来有三千名。

当然,搞统计工作的难免喜欢把数字扩大。

至于调兵干什么用,长安各界人士又各有猜测,有的说是汴州来的杀手,准备在长安搞斩首行动,有的说是准备来抢皇帝的,个别喜欢看热闹的,觉得可能是汴兵要与岐兵搞械斗,就像前些年王行瑜的兵与李茂贞的兵在承天门前群殴一样。

不论怎样,这些汴兵都不是来参观长安风物的。

如今,长安城内各部人马全部就位,正所谓该来的来了,不该来的也来了。大家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祸国的继续祸,护君的接着护。

密谋

天空晦暗,阴云翻滚,一如长安人的心情。他们敏锐的触觉,丰富的逃难经验提醒自己长安已经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而在宫城大殿内,点着硕大的蜡烛,皇帝李晔正与崔胤商议国事,这两位凑到一起,基本上只有一个主题:杀太监。

现在的他们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能够畅所欲言,在今年初诛杀刘季述时,李晔趁势发了一个新命令:从今天往后,宰相议事,枢密使不得旁听。

阉门四贵中禁军军尉掌握兵权,本来是门户大爷的岗位枢密使却进了大唐董事局,开会时,列席参加,参与讨论,记录决定,传达精神。

绝对的权力产生腐败,一条龙的全程参与势必造成权力失控。宰相们经常发现,他们讨论的结果跟最终发布出来的有时完全不同。

枢密使常做手脚。

现在,枢密使被赐出董事会,等宰相议事完毕,方成进殿接受传达任务。

有一位枢密使从工作需要出发,小心提了一个要求:是不是在会议的角落里安排一个位置,然后用屏风隔起来,我们枢密使在后面记录一下宰相的发言。

李晔的答复是:斩。

刚从少阳院出来的李晔火气冲天,一下又斩了两位枢密使。

现在好了,开会时没有太监在身边,我们想说什么就说什么,针对野火烧不尽,阉人割又生的百年宦祸,崔四入提出了一个一揽子计划:干脆将这些太监们全部杀了。

管他枢密的,中尉的,飞龙使的,端尿盆的,刷马桶的,翻牌子的,一窝端了。

听过种族灭绝主义,工种灭绝主义倒还是第一次听说。

听到崔四入的提议后,李晔陷入沉思。而太监们胆战心惊。

太监们虽然被赶出了会议厅,但他们在宫里人数之众,耳目之广相当于丐帮之于江湖。

除阉二人组屏退了所有的人,以为只有天知地知尔与君知。可最后,所有的内容都被隔墙耳听了去。然后又传到阉帮新任帮主韩全诲的耳里。

他们要赶尽杀绝?我们到底犯了什么错?

韩全诲其实不算太恶的人,这些日子来,韩全诲虽然有禁军在手,有外援在凤翔,可他对崔四处还是很客气的。上次被刺杀,心里清楚是谁在背后指使,但他没有声张。反而有什么事都去请示一下崔胤。

太监们不想斗了,这个世界其实是武人的天下,我们太监跟你们文官都是配角,既然是配角,第一配角跟第二配角实在不值得拿生命去拼。

可韩全诲没想到政治的斗争就是你死而活,从来没有调和这种说法。

在听到崔胤的提议后,韩全诲第二天就去见了李晔,据说跪在地上,抹了眼泪,其声悲哀,只是想向李晔求一条活命。

一求,就等于招供了,他们偷听了皇上与宰相的对话。

等韩全诲求完告退后,李晔给崔胤送去了密信,指示:以后有事不要商谈了,上折子就成了。

事成于密而败于泄,保密工作很重要。

从此以后,崔胤经常给李晔写除阉策划书,再也不在会上讨论。这一下,他们太监没办法了吧。

显然他们太小瞧太监了。

在不久前,宫里就进来了一批新人,不是太监,是美人,非常漂亮的美人,是男人就无法拒绝的美人。

李晔是男人,他也没办法拒绝。

这些美人陪伴在皇帝的身边,有待寝的,也有在书房红袖添香的。在某个时刻,某位美人就翻开了那些密折,把内容看了去。

美女原来是秀外慧中型的,识字!

她们是韩全诲的密探,千年以后,俄罗斯在美国派遣美女特工,她们实在算是晚辈后生了,成绩也差了些,她们能进白宫么。

现在,太监们是明白了,崔胤是铁了心要下手了。

面对死亡,谁也不会引颈就戮。

既然你不肯放过我们,那就让我们再来一场生死相搏,看看这一次鹿死谁手!

唐朝完人

其实李晔并没有下定决心尽诛太监。也不是所有的文官都有将他们除之而后快的决心。

在接二连三的收到崔胤的要求后,李晔动摇了,他决定去问问一个人的意见。

这个人叫韩偓。

韩偓,长安人,在前年考中进士,得以跻身文官集团,很多人对他所知不多,他有一个舅舅倒是有名,叫李商隐。

韩偓跟崔胤关系很深。私底下是崔胤的朋友,工作上是崔胤的助理,事业上是崔胤的盟友。

当初策划诛杀刘季述,韩偓是为数不多的参与人之一。

这两位曾经深夜密谈,冒着杀头的威胁策划了营救李晔、诛杀刘季述的行动。这样的共事经历无疑让他们成为了生死之交。

如此,他该做为文官帮的护法,全心协助崔掌门对付阉党。

可韩偓说不。

清朝大学士纪晓岚对韩偓有一个评价:偓为学士时,内预秘谋,外争国是,屡触逆臣之锋,死生患难,百折不渝,晚节亦管宁之流亚,实为唐末完人。

一个人能被称为完人,实在是不简单。

他跟崔胤有着本质的不同。

崔掌门以身犯死地,策划诛杀刘季述,不过是为了自己的权利,为了自己的生存。而韩偓慷慨赴会,参与其中,纯粹是为正义。

忠义为臣,辅国安民,去邪归正。君有难,国不安,邪当道,为臣者自当甘冒杀身之险而行之。

败,则舍生而取义。成,不居功邀利!

自从李晔出来后,韩偓因功升为翰林学士,获得了跟李晔近距离接触的机会。

李晔非常赏识他,甚至把他当成了知已,数次要提他当宰相。

当宰相,那是一个文人从仕的最高理想,多少人为之奋斗一生都不可得,可在听到李晔的想法时,韩偓拒绝了。

据统计,李晔是历史上换宰相最勤的人,前后任命二十七位,连宰相这样权重的位置,李晔也如给小孩换尿布一样勤快,可见他不但是求贤若渴,而且是用贤若急,一人不灵,立马换将。

可李晔当皇帝的日子里,他最希望任命为相的韩偓却没有列名其中。

韩偓不求财,不恋权,无欲无求,无欲则刚,无求则正。他是行走在唐末的一位特立独行的另类人物。

另类到他的战友崔胤都看不懂他。

当崔胤要引歧兵入京时,韩偓反对。

当崔胤要引汴兵入京时,韩偓反对。

当李晔来问韩偓要不要听崔胤之计尽诛太监时,韩偓想了想,然后回道:曾经有一个机会,我们可以诛杀太监。

什么机会?

当日击杀刘季述时,那时名正言顺。

现在不能吗?

今天如果再杀,则人人自危,只怕会让太监们坚定作乱的心。

韩偓又投了反对票。

这年头,刚投崔掌门的反对票的已经不多,谁人不知这位崔掌门外表风度翩翩,温文尔雅,但其实心狠手辣。对其他党派成员不消去说,就是对付自己的帮内人员也从不手软。

看看他清理门户的记录:

乾宁三年()九月,崔胤刚被贬了一次,当然小强崔是打不死的,他又重新回到长安。可回到长安一看,有人占了他的位置了。这个叫手脚快的人叫陆扆。崔胤马上反击,告了个黑状,说他与李茂贞结党营私,将其贬职。

光化三年()六月,宰相王抟反对崔胤诛杀太监,被崔掌门参倒罢去宰相,贬放崖州,半路,毒杀于驿站。

光化三年()九月,只因太保、门下侍郎、同平章事徐彦若的位置在自己之上,崔胤遂恶语相向,逼徐彦若自动请辞。

在通向权利的道理上,崔胤是遇佛杀佛,见神杀神。

作为与崔胤相交颇深的韩偓,他当然了解这些。可他忘却崔胤的私交,忘了文官集团的利益,忘了崔胤的手段,数次相争。

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

这个世界是只有一样东西能让我屈服,就是理。

后人总结,崔胤人称崔四入,韩偓亦可称为四入,只不过崔胤是宦海沉浮,四入相位。而韩偓是四入死地。

一个是舍身取利,一个是舍生取义。

触崔胤之锋,这是第二次入死地。

韩偓已经感觉到了太监们那股不寻常的动静,再不平息事端,长安又要生出大祸。只是这时已经太迟了,仇恨的种子已经种下,太监们的反击行动无可逆转的开始了。

唐昭宗天复元年()八月长安 宫门外

有一天,崔胤同志走在上班的路上,他很忙,身兼数职,人事部门,财务部门,参谋部,决策部他俱有职责。算得上总理万机。

当然,对于崔胤来说,这叫累并快乐着。可今天有些麻烦,还没到中书省的办公室,行至宫门外,围了一大堆人。

这些人是禁军大兵,聚在一起,似乎在等人。

等的就是崔胤,等看到崔相的官轿一到,立马围了上去,官兵们身强体壮,力气大,差点没把崔胤的奔轿掀翻罗。

这种情况叫群体性突发事件。个别记性好的可能记得凤翔的李茂贞组织过这样的运动,当时游行的人民群众差点把宰相的裤头扒掉。

崔胤同志记性就不错,记得那样事。可他的脾气比较大,手一扒拉,出了轿子,吼道:你们想干嘛!

要是像上次那样是普通老百姓之类的闲杂人等估计得被崔掌门的狮子吼给吓昏,毕竟宰相还是有些官威的,普通百姓一般会发怵。可惜,今天这些人是老兵油子,皇帝都敢拉下马,更何况一个宰相。

大兵对着嚷了起来,过了那么一会,崔掌门终于听明白了他们的诉求了:原来是抱怨冬天衣服发少了。

秋天了,叶儿黄了,风儿起了,冷空气南下了,衣服薄了,该添衣了。

明白了,这是来找事的。

古人曾经云过: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崔胤瞅个空,丢下这般人,撒脚就跑,看来,崔掌门功夫虽不及岳不群掌门,但可能补了钙,腿脚尚算灵便。不一会,就逃进了宫内。

可事情不算完,崔胤刚到办公室,屁股还没坐热,就接到李晔的召唤。

指控崔胤减扣禁军冬衣的联名状已经递到了李晔的面前。在李晔打开这份越级上诉的状纸时,耳边已经听到外面的喧哗。

想来唐朝已经实施问责制,为了平息这场突发性军队事件,负有直接领导责任的崔胤被罢去了盐铁使的职务。

盐铁使是个肥差,相当于发改委与财政部的合体,没了这个职务,崔胤手中的资源大幅缩水。

这一起突发事件的幕后操纵者,用脚指也能猜出来是大太监韩全诲。而挑动禁军游行只不过是韩全诲的第一步棋,接下来,他要请三个人喝酒。

三位客人是禁军三大巨头,人称三使相的孙德昭,董彦弼、周承诲。

项羽请吃饭是要人的命,宋江请吃饭是要拉人入伙,反贪局请吃饭是要双规你,网友请你吃饭是要网你。而太监请吃饭,那多半是好事。

太监们之所以一百多年来能够掌管禁军,一个重要的原因是他们大方。太监们不需要花费金钱去包情人,娶姨太太。所以,没枪棒的大太监只好像不好枪棒的宋公明一样,把钱花在交朋友上。

董彦弼、周承诲欣然赴约,孙德昭没来。

酒宴上,除了东家韩全诲,还有一位作陪的,凤翔驻京办的主任,李茂贞的干儿子李继筠。

四人帮客套,然后喝酒,谈国事家事天下事。最后,由东家韩全诲总结陈词。

天下是皇上的,但只要我们能够合作,这个世界也可以是我们的。

董周两人,天生的有奶便是娘,太监认作爹,四人一拍即合。

长安的局势又发生变化,在这一夜之前,文帮与阉帮平分秋色,而当太监们重新找回他们的传统盟友时,就把主动权握在了自己的手里。

从这一天以后,长安又属于太监们的。

崔胤很快就发现了不妙,平日里董彦弼、周承诲见到他,还要笑着脸打招呼,可现在把他当空气。

杜十娘曾在船上曰,没有永远的相好,只有片刻的欢娱。麦斯顿曾在英国曰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从兵权,到财政权,到盟友,崔胤不知不觉就掉进了一个龙卷风里,曾经掌控的东西一件件被剥离。

想当初,崔掌门是何等人物,翻云覆雨四入相位已经成了传奇,更几乎以一己之力诛杀刘季述,救出李晔,这样的人怎么会不小心到这个地步,让对手一步步把自己逼到绝路?

这也许跟心态有关,以前的崔胤如在悬崖上与人格斗,是步步小心。到了今天,他位高权重,已经没有了当日的危机感。而他的对手恰相反,在死亡的威胁下,在不容走错一步的困境里激发出了惊人的潜能。

人,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同样,长安局势的变化连李晔也察觉到了。

有一天,李晔下了班随便在宫里转了一转。就在一座宫殿的东边,李晔同学听到了一些欢快的动静,走近一看,有三个人摆着一桌酒菜在喝酒。

这三个人是两位禁军都头董彦弼、周承诲以及凤翔来的儿子李继筠。

这好比老板巡视办公室,却发现有三个人在斗地主。

喝酒还罢了,旁边还站着一些娱乐圈的人在唱小曲助兴。

三位大哥,这是大唐的长安,不是东莞的长安,不兴这么寻欢作乐的。

李晔脸色铁青,浑身颤抖。

反了,反了,堂堂皇宫,庄严肃穆之地,普通人进了宫,大气都不敢出一口,你们三人且歌且酒,真个不客气,以皇宫为后院了。

这皇宫是老子的!

有那么一刻,李晔真想冲进去,掀翻那酒桌。可他紧紧握了握自己的拳头,告诉自己要忍。

总有一天,得跟你们算账,现在且让你们快活。

李晔转身离去,满腔愤怒,可他手中无兵无权,直如那武大撞到张大户与潘金莲厮会,算账的那一天得等到什么时候。

武大还有一个武二做主。

李晔马上找到了小弟崔胤,让其赶紧想办法。当然,小弟崔胤在江湖上是有人的。

崔胤给朱温写了信,介绍了情况。

朱公再不来,不但功劳被李茂贞所夺,只怕留给你的只有征讨书了。

在听到自己可能被定为唐朝反动派后,朱温终于动了。

唐昭宗天复元年()冬季,十月二十日,朱全忠率七万大军从汴州出发,直往长安。

而崔掌门像往前一样,在请汴兵前,顺便写了密信向李晔报告。很快,某位美女间谍探得了这一消息,通知了韩全诲。

韩全诲很快召集了手下,布置了任务:劫帝西奔。

长安的安防措施突然升级了,在这天,宫门增加了守卫,进出宫门的人员,书信,物品都受到了严格的检查。

一般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政变或开某大型运动会。唐朝那会没有运动会,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太监们开始实施他们的抢帝计划。

枢密使恢复了名誉以及工作,又可以列席国家常务会议。就连韩全诲这位军尉都可以参加这个扩大会议。

韩全诲在会上提了一个提案。

朱全忠已经从汴州发兵了,这次来可能是要跟皇上禅让皇位给他,请赶快到凤翔避一避。

李晔摇摇头,说:让朕再想想。

韩全诲冷笑着告退了。第二天,宰相们上班,发现宫门关上了,进不来,皇上的参谋翰林学士也被禁止见皇上。从此君王不早朝午朝晚朝。

唐昭宗天复元年()十一月四日,长安

思政殿,空旷,寂静。韩全诲领着禁兵来请李晔了。

李晔一人独坐,他的势式很洒脱,翘着一只脚,另一支脚踏在坐床的护栏上。

他的神情很无奈。他的心情很沮丧,他的心灵很孤单,在此刻,大殿上只有他一个人。下面没有大臣,旁边没有随从。他真的成了孤家寡人。

领导如果没有手下,就不能称之为领导,宋江没有一百零七条好汉,就只是宋押司而不是宋头领。皇帝没有大臣,就不是皇帝。

过了一会,有人进来了,这个人是韩全诲。然后,很多人跟着进来了,那是禁兵。

“上回我说的那个凤翔游,皇上考虑得差不多了吧。您是坚决采纳还是欣然同意呢。我不强求,您说了算。”

李晔的回答不太标准,在选择范围之外,听到韩全诲的话后,他转身就跑,蹭蹭的跑上了乞巧楼。

乞巧楼高百尺,是长安宫殿群的地标性建筑,也是唐朝皇帝的主要娱乐场所。

李晔现在跑到上面,肯定不是去娱乐的。他是抗搬迁的,上楼的时候,腰上还配着剑。

你们别逼朕,不然,抹脖子,跳楼,朕有一百种死法。

李晔的态度很坚决,可他没想到韩全诲比他更坚定毅然决然。刚上楼,后面就有人上前,在楼下放了一把火。

皇上,我给你加一种死法吧。

李晔同学,下来吧,咱不能被自焚死。

李晔同学实没有必死的决心,只不过想吓一吓这位大太监,没成想,这位太监前些日子天天被吓,已经吓出免疫力来了。

李晔转身下了楼,刚走二步,就发现皇宫后院起火了,这帮太监们搞搬迁无所不用其极,为了驱赶后妃,已经开始到处放火。

走吧,出奔又不是第一回。

出门向西,李晔一回头,他的宫殿已在熊熊大火中。

惆怅。

在抢皇帝时,韩全诲交代,派兵去请官员们一起上路。

好比你要抢一台电脑,光抢CPU(皇帝)是没用的,什么键盘硬盘光驱内存的,自然也要一并打包弄走。

可是,抢皇帝容易,抢文官难!

文武百官在开化坊。

有数个不开眼的大兵,尤其是凤翔来的,对长安的情况不是太熟识,听说开化坊当官的多,就直接三五结伴的冲过去,准备发一笔横财。冲到坊前,刚想说:不许动,打个劫。就被里面冲出来的人一顿暴揍,然后像扔垃圾一样扔到了大街上。

打劫也是要讲智商的。去之前也该打听打听,开化坊是个什么地方?

这是崔四入崔胤居住的高档小区,这尚是其次,毕竟其他高档小区也不同程度的受到了乱兵的骚扰。

跟其他官员居住区不同的是这里面有兵。

里面潜伏有汴州来的大兵,更重要的是还有盐州六都兵,都将是孙德昭。

因为不肯依附太监,孙德昭在数天前被开除出皇宫核心守卫部队,进不了宫。

孙德昭同志其实是个难得的聪明人,聪明人的意思是不但顾全大局,还懂得乱世求生存。他从来不依附某个利益集团,在关键的时刻,只站在道义的一边。这样的人错失了许多发横财的机会。比如眼下,另两位禁军将领都趁机捞了不少钱。

可真正的聪明人明白自己需要干什么。在李茂贞与王行瑜在长安搞械斗抢皇帝时,孙德昭带领手下给李晔保驾护航。在李晔被关进少阳院时,他第一个响应号召,诛贼救帝。在被拒于宫城防卫之后,他做了一个明智的选择,领着部队进驻开化坊,保护崔胤。

他保护的不仅仅是崔四入,很快,大家都知道了,开化坊就像和平饭店,只要进了开化坊,就跟买了保险一样。

在宫门实施禁严以来,百官们也不上班了,纷纷前往开化坊政治避难。

等韩全诲的部队听到消息,前来开化坊抢文官时,发现开化坊严阵以待,兵数众多。况且长安的坊是个封闭性的小区,四周有围墙,算是一座小城,不是那么容易攻进去的。

韩全诲放弃了,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官还不好弄么。手上有了皇帝,就像有了一只母鸡,可以像下一堆蛋一样的封一堆新官。

韩全诲告诉李晔:皇上,您看那帮文官已经抛弃您,没一个愿意跟从您到凤翔,我们就到凤翔再组建一下临时政府吧。

虽然是逃难,虽然是被搬迁,但听说大臣们都抱成团窝在开化坊,没有一个人愿意跟他西去时,李晔仿若坐骑被吃后,一人西去的唐僧一样,心里还是有一丝的挫败感。

在朕最困难的时候,就没有一个大臣愿意跟在朕的左右吗?

其实还是有的。

西迁队伍行至半路,深夜的时候,有一个人追了上来,虽然这个人没有踩着七色的云彩,只是骑了一匹普通的马。但他对李晔的意义不亚于至尊宝于紫霞仙子。

这个人见到李晔,就是一阵痛哭。

无论前方是那里,臣愿陪在皇上的左右!

这个人是韩偓。

在宫城戒严的那段时间,李晔派出了自己的嫔子,混出了宫,给两个人带了话。

一个话是给崔胤的,李晔转告他:凤翔我是必去不可了,你们且向东而去吧。

这个意思是你赶紧去东边找朱温调兵过来,让他跟李茂贞谈。到时,谈妥了他们各回各家。

另一个话是给韩偓的,李晔告诉他:我想召你来谈谈局势,可禁兵们守着大门,不让你进来。

传话的这位后宫妃子比较感性,最后还叹了一口气,忧虑的说了一句:皇上与皇后举手无措,唯有相对哭泣了。

正是最后这一句话,让韩偓做出一个决定:决不抛弃李晔。

在李晔走的那天傍晚,韩偓也在开化坊躲避乱兵,等外面的乱兵走了以后,他找到了崔胤。

崔大人,请给我一匹马。

要马干什么?崔胤不解。

我要去追随圣上!韩偓望着崔胤,声调不高但十分坚定地说出了他的决定。

什么?你要干什么?

我要去追随圣上!韩偓再说了一句,这一句声调稍高,崔胤终于听明白了。

这实在是个找死的打算,太监们恨崔胤入骨,白天时,那些人来开化坊,明着是来请百官随帝西游的,但肯定有人接到了暗杀任务,抓住崔胤,直接干掉。而作为当日崔胤东宫反正的计划参与人,李晔身边的红人,太监们未必不恨他韩偓。

崔胤想劝说一下,但他看着这位曾经的战友的目光,最终他放弃了这个想法。摆摆手,给了韩偓一匹马。

韩偓翻身上马,消失在渐渐弥漫的夜色,直到崔胤看不到他的身影。

两位朋友就此分道扬镳,一位要留在长安,等汴兵来救,一位要亲往凤翔,陪伴君侧,无疑,后一条道路凶险万分,去了很可能就是死路一条。而前一条四平八稳。

韩偓完全可以选择前一条,留在长安,无须以身犯险,而且救帝成功后,可以坐地分功。百官们都是这么干的。

可他偏选择了后一条。

敢为天下先,敢犯天下险,内心坦荡,君子风范,勇向直前,热血男儿。

去吧,韩偓。如果坚信自己选择是光明,又何必畏惧黑暗。

崔胤回头,怅然若失,论权势,自己要远胜于韩偓,可论勇气忠义,自己究被比了下去。在这位曾经的副手,官场的晚辈身上,崔胤发现了自己的胆怯。

那一夜,崔四入无心睡眠,不全是羞愧所致,他还在等待大哥朱温的消息。

在韩全诲拉着李晔奔出长安时,朱温已经从河中渡过黄河,攻克了长安东边的门户--同州。

往前是华州,那里是韩建的地盘。可没等朱温兵临城下,韩建自个就出来了。

韩建同志的枭雄生涯行将结束。他混的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他的老乡,战友,兄弟王建已经在四川称雄一方,割疆而治已成事实。

而韩建也不是没风光过,这些年他跟着李茂贞,王行瑜们混在一起,确实是玩得不亦乐乎。韩建更是率先把李晔请到自己的家里,把玩了一年多的倚天剑。

可他,真的是累了。

什么都经历过了,从军前田间的劳作,从军后战场的残酷拼杀,出奔时兄弟之间的猜忌,到华州后治理一方的勤政,当时叫嚣长安的冲动,当日拥帝令天下的意气,当日诛杀诸王的霸气,当日为天下枭雄指责的惶恐。

经历了所有,到最后,才明白一切都是浮云。

接到朱温的信后,韩建没有慌张,也没有激动,只是悄悄的出门,然后到马房牵出了一匹马,骑上后直出城门。

在城门口,手下人拦住了他:老大,你要去那里。

韩建挥挥手里的白巾:投降。

要不要我们跟着去?

不用了,我一个人就够了。

据史书记载,韩建跟朱温渊源颇深,关系很好,出降之后,韩建发挥小弟气质,紧紧的跟随在朱温的身后,成为一位忠贞的跟班。

舍得

收了小弟,朱温继续挺进长安。

这是他第二次向长安进军,上一回他得追溯到草军时期。那时,他披散着头发,穿着大红的锦绣衣裳,简直是时尚的悲剧,十足的龙套小弟样。

龙头大哥黄巢就不一样,他坐在黄金装饰的大轿,虽没露面,但所有的人都感觉得到那轿内散发出来的霸气。

二十年来,那个场景在朱温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终有一天,吾可仿而效之!

走大哥的路,往往比较容易。现在,朱温成了龙头大哥,真正将机遇掌握在自己的手上。

朱温向长安迈出了重要的一步,阿姆斯特朗说:这是朱温的一小步,但却是敲响大唐朝丧钟的一大步。

很快,朱温就到了长安城东边的长乐坡,长乐坡相当于首都国际机场,大家都在那里接客。朱温受欢迎程度很高,刚落港,就看到一大堆人夹道相迎,送鲜花的送鲜花,鼓掌的鼓掌,敲锣的敲锣,欢迎朱温先生入京主持公道营救大帝。

这些人是被被遗弃的百官,遗弃团团长是崔胤。

崔胤向朱温详细汇报了这些天长安发生的一切,强烈谴责了太监们犯上作乱,挟帝西奔的行径,并解释了自己为了保全国家的栋梁-文官们,所以将兵防卫在开化坊。顺便着,崔胤将护官有功的孙德昭介绍给了朱温。

见到朱温后,孙德昭提了一要求。

请让我的八千兵归朱公统率,以救国难。

八千禁兵,放到偏远的地方,比如岭南,都可以割据一方,当个山大王。就是放在长安,亦可成为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可孙德昭要献,而且献的一个不剩,把自己献成了光杆司令。

他犯傻了么?

孙德昭可能没读过多少的书,没看过道德经庄子易经之类的哲学教材。可他懂得人生一条重要的哲学思想:舍得。

识时务者为俊杰,正因为今天的献兵举动,孙德昭成为了三使相当中唯一善终的人。

在乱世里善终实在不是件容易办到的事情,这个概率比在眼下不善终还要难。孙德昭做到了。

因为他懂得放弃。

没有兵的他不再是一个威胁,没有威胁才能在乱世中活下去。

收编了孙德昭的八都兵,朱温连参观长安的例行活动都省了,直接领兵冲向凤翔。

凤翔,汴兵终于来了。

在城下,朱温一抬头,就看到了李茂贞。据翻查史书,这可能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望着远道而来的客人,李茂贞当头一句:朱公前来有何贵干?

朱温一愣,这不是废话,自己领着这数万大军千里迢迢,耗粮草无数,从东边冲到西边当然不是来取经的,可刚要冲口而出时,才发现不好回答。

这是一个严肃的问题,总不能说自己是来抢皇帝吧。

想了想,朱温答道:我接到崔胤的信和皇上的密诏,皇上让我领兵入朝,给皇上保驾护航的。

那朱公去长安呆着啊,到我凤翔来干什么?

史书记载李茂贞的智商很高,这下,方知诚不欺我也,一下就把朱温给转进去了。

装是装不过李茂贞了,朱温怒火上升,冲口而出。

你们劫持皇帝,我前来问罪,然后迎驾回宫的!

李茂贞笑了笑,说道:谁说我们劫持皇帝了,皇上是自愿到凤翔的。前些天,长安失火,皇上为了避大火暂到我这里住两天。再说,你说有皇上的密诏,拿出来看看!

朱温一时为之气结,他手里并没有什么皇上的密诏,自己又造不出来,可见汴州的人才结构还是有缺陷的,甚至还比不上草班子梁山,人家梁山都有圣手书生萧让玉臂匠金大坚,随时随地刻章写公文。

没有吧。李茂贞微笑着,然后掏出一个东西,喊道:我这里倒有皇上的亲笔诏书,让你赶紧后撤,哪来的回那去。

很快,那封诏书送到了朱温面前,果然,宫中大内制造,有防伪标志的。

明显,这是自学成才的优秀假证制作人员太监们的杰作,似乎每一个太监的必修课不是倒马桶,而是学习怎么刻萝卜章,临摹笔迹。这会不要说拿出唐帝李晔的公文,就是玉皇大帝的公文,他们琢磨琢磨,搞搞科研攻关,未必制造不出来。

这一封诏书果然忽悠住了朱温。

好,我听皇上的。

朱温诚信为本,守诺五岳轻,在一天之内,拔营起军,走了个干净。

敌军已乘西风去,此地空余西风吹。

李茂贞擦一擦冷汗,叫声侥幸,没想到奸名满中原的朱温并不是那么难对付,三言二语,外加一张放到眼下,五十块钱就可在街上买到的假证就打发了。看来,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可没过多久,他就发现自己上当了。

从凤翔撤走后,朱温并没有回长安,更没有回汴州。而是领着兵在李茂贞的属地搞起了大扫荡。

李茂贞的属地很多,这些年,李茂贞本着海纳百川不择细流,做大做强不择手段的精神占了死去兄弟王行瑜的邠州,又打跑杨守亮,霸占兴元。论地盘之广,可进前三。

可出来混,迟早要还的,当日怎么吃进去的,现在该一件件的吐出来。

十一月二十三日,朱温从凤翔撤走。

二十七日,朱温领兵攻打邠州。邠州降。

十二月二十日,朱温亲攻陕西周至。

。。。。。

要打老虎,先拔虎牙,断虎爪。用不了多久,凤翔就要成为一座孤城。

李茂贞到今天才明白,自己跟那位朱温比玩小心眼,不过是小学生的水平。人家才是差异化竞争的高手,打不过你,就跟你谈,但可以完胜你,谁还跟你费口舌。

困在凤翔的李茂贞陷入了绝境,但好在他也不笨,手上有倚天宝剑李晔,好比陈老师有了照相机,黄教主有了内增高,快车手有了刚爹,功力猛增。

是时候祭出挟天子令诸侯这一绝世剑招了。

很快,数十道庙堂救急令从凤翔发出,奔向各地。(当然,太监们辛苦了,他们不计报酬,不怕腰酸,加班加点赶制了这些诏令)

蜀地王建,湖南马殷,淮南杨行密,太原李克用,河朔诸镇,杭州钱镠,福建王审知。但凡有点兵的,全数收到。仿若结婚发帖子,多多益善,有钱的要来捧个钱场,没钱的挤出钱也要捧个场面。

绝大多数人不会来,但有一个人,一定会来。这个人,当然肯定确定一定是李家外宅郎君独眼龙飞虎子黑鸦儿太原李克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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