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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玉珠我读红楼有几许

来源:大观园 时间:2022/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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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读《红楼》有几许

李玉珠汉语言文学级3班

久闻红楼盛名,曾尝试读过。奈何年纪太小,不懂得其中深意,加之年幼浮躁,耐不下心来仔细品读。近来再读,方品出其中滋味。读罢所思所想甚多,可惜零零散散,难以成文。且记之,以抒己怀。

宝玉的前身是一块被女娲遗弃的“无才补天”的石头,他只有在通灵的时候是“宝玉”,其他经世致用的东西他是不擅长的、也是不屑去学的。贾府逐渐落败,宝玉虽然感受到了却无能为力;宝玉亦一定是要出家的,因为他没有“经世致用”的能力可以支撑自己的灵气,他无法活在现实中。曹雪芹对于这种“无能”是心痛的,第三回宝玉出场时,作者便有《西江月》两词自嘲:“纵然生得好皮囊,腹内原来草莽”、“可怜辜负好韶光,于国于家无望。天下无能第一,古今不肖无双。”

《红楼梦》想表达的,不是人生到头来一场空,不是虚无主义,而是无法经世而只能“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的遗恨。

少年时尝试读红楼,却是读不懂的。只仿佛听人说,此书讲宝黛爱情悲剧,于是一时兴起,拿来当言情小说读。于是越看越觉得不解:既谓“言情小说”,为何宝黛的篇幅不多,讲的却是细细碎碎杂七杂八的事物。黛玉死,小说竟还继续下去,他人的生活也还是照旧,贾府亦非她的亡故而衰败。因而往往只挑宝黛相关的章节读,黛玉一逝,便把书丢开,再也不读了。现在才知道,原来情真也不过人世的一部分,细细碎碎的,反而是最真实的生活,俗世的大部分总是世俗。

后四十回实际丝毫不逊色于前八十回。我不认为红楼结局是悲剧,反而是曹雪芹的安慰与关怀;某种意义上,也吻合中国文化中对“圆满”的期待。试问现实中,哪能轻易就“高魁贵子”、“兰桂齐芳”、“家道复初”呢?宝玉入世历练,随带着一干的痴男怨女;宝玉出家,斩断所有俗缘——他的方式,并非决裂,而是将身边人都照顾周全了才走的。中乡魁,宁荣府的查封因此得赦,贾赦等人也因此得归、一家团聚,宝钗得子,袭人嫁蒋玉菡,又在雪地里跪别父亲……父母妻妾与家族,所有的俗世情缘他都一一照拂了。这是宝玉的悲心。亦为作者的遗恨。

《红楼梦》在世俗世界之外还有一个神话世界。单看世俗世界,生死、爱别离、衰败、不如意都是如此沉重,命运之下贵族亦脆弱。世俗世界里,有太多人无法承受的生命之轻与生命之重。世俗世界里,曹雪芹有太多遗恨了。而神话世界无疑给人莫大的安慰与支持,将世俗世界所有的失意都化为圆满。因受诽谤而死的晴雯变成花神,爱而无果的宝黛是绛珠仙子还泪神瑛侍者泪尽恩完,各人的命运皆为遭劫历世了结公案……世俗再失意,神话都能提供一个圆满的逻辑。这就是神话世界的意义。曹雪芹一生错失的遗恨与苦楚,都用神话掩盖和安慰了。此中有一种大悲。

某些意义上,《红楼梦》与《百年孤独》有其相似性,两书皆以大家族的故事为主体,亦都在现实之上笼罩着一种无可避免的“衰亡的命数”:《红楼梦》铺写四大家族的兴衰,第五回即借幻境仙曲唱出家族与人物的命运,显赫一时的贾府最终“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百年孤独》描绘布恩迪亚家族七代人的传奇,一部预言家族命运的羊皮卷贯穿始终,当最后一代的奥雷里亚诺破译其中的奥秘时,飓风便将整个城市从历史中抹去。

《红楼梦》中的“神话”色彩与《百年孤独》中的“魔幻”现实主义要素,一荒唐一荒诞,亦是共通的,都是一种文化中精神信仰对现实世界的解读。那死去的秦可卿反复出现与预警,极似《百年孤独》里几次死而复生给马孔多人带来新玩意儿的吉普赛人。以及,泪尽人亡的诗魂黛玉与抓着床单被风刮走的美人儿雷梅黛丝,都在最美的时候“提前离场”。

两书都在勾勒自己民族的精神世界。所不同的是,两个作者在历史上衰亡的时间轴处于不同的位置。曹雪芹处于清朝由盛转衰的时代,未及受到近现代的外来文化冲击,自我认同还未动摇,他的书写是挽歌式的;而马尔克斯对笔下的马孔多,则情感要复杂得多。

大观园中的女孩儿,青春活泼,各个有诗才,却唯黛玉是诗魂。对其他的女孩儿而言,诗不过是一份修养,甚至不比“无才”重要。唯有黛玉惜花葬花,唯有黛玉孤标傲世,唯有黛玉为爱而逝。她的生命是诗化的,绛草还泪,“质本洁来还洁去”,她的孤傲、敏感、寂寞是诗人的孤傲、敏感、寂寞,她是大观园内真正的诗人。因此,当“冷月葬诗魂”——诗魂无处倚托时,她的生命也到了尽头。

这大概就是是灵性的负重,是诗的代价。所谓诗,即自我的觉醒、生命的历历存在。

我之所述,不过一些愚见而已。读书,尤其读《红楼》,如人生,还需细细品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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