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第五回“游幻境指迷十二钗 饮仙醪曲演红楼梦”中,贾宝玉在秦可卿房中睡下后,惚恍惚惚、悠悠荡荡地来到“太虚幻境”,在“金陵十二钗正册”中看到四句言词,“可叹停机德,堪怜咏絮才。玉带林中挂,金簪雪里埋。”
其中的“停机德”是赞美薛宝钗的品德,“咏絮才”是赞美林黛玉的才华。
“咏絮”一词,出自《晋书·列女传·王凝之妻谢氏传》。书中记载晋代才女谢道韫以一句“未若柳絮因风起”咏雪而来。因为这个故事,人们赞誉谢道韫是才女,后人也因此称赞能诗善文的才女为“咏絮”之才。
不过,透过现象看本质,“咏絮才”却有更深的含义,体现的不仅是能诗善文,更是把平淡朴实的东西雕琢的很灿烂。
试想一下,柳絮不过是一小团白花花的东西,轻薄、无根、无绊,没有绚丽的色彩,没有独特的形状,没有奇妙的动作,也没有给人带来什么好印象。不仅是朴实无华,而且单调无味,很难用什么语句来叙说。
就是这样的柳絮,用一首诗词描绘得有滋有味,远胜过把一个萝卜雕成花。
虽说“咏絮才”是曹公赞美林黛玉的词,大观园中能够咏絮的才女却不止她一个。而且第七十回“林黛玉重建桃花社 史湘云偶填柳絮词”中,首先用诗词咏絮的不是林黛玉,是史湘云。还有薛宝钗薛宝琴姐妹、贾探春、贾宝玉,都有佳作。
林黛玉之《唐多令》:
粉堕百花洲,香残燕子楼。
一团团逐对成毬。
飘泊亦如人命薄,空缱绻,说风流。
草木也知愁,韶华竟白头!
叹今生谁舍谁收?
嫁与东风春不管,凭尔去,忍淹留。”
史湘云之《如梦令》:
岂是绣绒残吐,卷起半帘香雾,
纤手自拈来,空使鹃啼燕妒。
且住,且住!
莫使春光别去。
薛宝钗之《临江仙》:
白玉堂前春解舞,东风卷得均匀。
蜂团蝶阵乱纷纷。
几曾随逝水,岂必委芳尘。
万缕千丝终不改,任他随聚随分。
韶华休笑本无根,好风频借力,送我上青云!
薛宝琴之《西江月》:
汉苑零星有限,隋堤点缀无穷。
三春事业付东风,明月梨花一梦。
几处落红庭院,谁家香雪帘栊?
江南江北一般同,偏是离人恨重!
贾探春与贾宝玉合作之《南柯子》:
空挂纤纤缕,徒垂络络丝,也难绾系也难羁,一任东西南北各分离。
落去君休惜,飞来我自知。莺愁蝶倦晚芳时,纵是明春再见隔年期!
简单品一品可以发现,林黛玉的诗作充满缠绵悲戚之情,史湘云的诗作很是情致妩媚,薛宝钗的诗作形象生动、写意完整,薛宝琴的诗作很有壮阔之气,贾探春与贾宝玉合作的比较平和朴实,各有各的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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