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刘姥姥乃是个久经世代的老寡妇,膝下又无子息,只靠两亩薄田度日。
就是这么个次要人物,曹公在第6回、第39回不吝笔墨大写特写,后面“迷失”的章节肯定还会有精彩叙述。
清人涂瀛在《红楼梦论赞》中这般评价刘姥姥:
刘姥姥深观世务,历练人情,一切揣摩求合,思之至深。出其余技作游戏法,如等傀儡场,忽而星娥月姐,忽而牛鬼蛇神,忽而痴人说梦......因发诸金帛以归,视凤姐辈真儿戏也。而卒能脱巧姐于难,是又非无真肝胆、真血气、真性情者。殆黠而侠者,其诸弹铗之杰与!
周瑞家的一面说,一面递眼色儿与刘姥姥,刘姥姥会意,未语先飞红的脸,欲待不说,今日又所为何来?只得忍耻说道:“论礼,今儿初次见姑奶奶,却不该说的,只是大远的奔了你老这里来,也少不的说了......只因为他老子娘在家里连吃的都没有,如今天又冷了,越想越没个盼头,只得带了你侄儿奔了你老来。”
曹公详细记载了刘姥姥的心态,她先是脸红羞愧,不好意思说,最后想了想此行的目的,还是忍辱说了出来,寥寥数笔,就将刘姥姥内在的纯真善良展现出来。
王熙凤给了刘姥姥二十两银子加一吊钱,姥姥为感谢周瑞家的引荐之恩,要留下一块银子给周瑞家的买果子吃,反倒是周瑞家的看在眼里,拒绝了刘姥姥的好意,小小细节,足可见刘姥姥的感恩之心。
第三十九回,刘姥姥再次来到了贾府。姥姥这次是来酬谢的,她感念接济之恩,将当年自家地里最好的瓜菜留下来,送到贾府,以表示自己的感谢,书中这般记:
刘姥姥因上次来过,知道平儿的身份,忙跳下来问:“姑娘好!”又说:“今年多打了两石粮食,瓜果蔬菜也丰盛,这是头一起摘下来的,并没敢卖呢,留的尖儿,孝敬姑奶奶、姑娘们尝尝。姑娘们天天山珍海味的吃腻了,吃个野意儿,也算是我们的穷心。”
如细究下来,正是刘姥姥这份感恩的心,才有了后来的“刘姥姥进大观园”。
这份真情打动了凤姐,贾母正想找个积古的老人家说话儿,刘姥姥的识趣幽默正合她意,换了贾母的缘,便留姥姥在府上小住几日。“把古往今来没见过的、没吃过的,都经验了”。
《红楼梦》后40回,因被“借阅者迷失”,今人已无从一暏完璧,无怪乎张爱玲女士有:“鲥鱼多刺,海棠无香,红楼未完”的慨叹。好在87版《红楼梦》,或多或少弥补了一些遗憾。
刘姥姥这边生活一日好过一日;贾家却获罪籍没,诺大的宁荣两府再没了往昔的雍容华贵,只剩下“树倒猢狲散”的无尽悲凉。
红楼梦曲《留馀庆》:
留馀庆,留馀庆,忽遇恩人。
幸娘亲,幸娘亲,积得阴功。
劝人生,济困扶穷,
休似俺那爱银钱、忘骨肉的狠舅奸兄!正是乘除加减,上有苍穹。
这世界,终归是“一朝马死黄金尽,亲者如同陌路人”的情形太多,“雪中送炭“的人少之又少。
87版《红楼梦》,刘姥姥听说贾府被抄家,主子们大多被关在狱神庙,带着外孙板儿探监。刘姥姥在狱神庙她见到了油尽灯枯的凤姐,却才发现少了王熙凤与贾琏的女儿巧姐。从王熙凤的口中得知巧姐遭了难,被卖去了外地,她立即跪下向王熙凤承诺:
“知道地儿就行了,我找她去!”
听了刘姥姥的话,王熙凤早已泣不成声,跪倒在刘姥姥面前。此刻她不再是那个风光无限的琏二奶奶,这一刻她只是一个牵挂女儿的母亲。邓婕老师这么一跪,特别真实,她跪出了一个母亲的绝望和心痛。
刘姥姥变卖田产凑够了钱,把巧姐赎出来,姥姥一句:
“孩子,跟姥姥家去”。看哭了多少观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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