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导语
尖酸刻薄小性子、哭哭啼啼讨人厌;寄人篱下还自命清高、穷得只剩下书……这就是《红楼梦》一书面世两百多年以来,人们对林黛玉的最主要印象。事实又是否如此?或者说林黛玉的形象其实不应该如此片面和单薄呢?
都说人性的本质,都是缺什么就千方百计地想要什么。作为书香世家、又是官宦贵族之后,林如海、贾敏夫妇对独生女林黛玉妹妹的教养,建立了一套富养女的标杆……这里可以从林妹妹的精英教育的投入,跟贾府私塾制度的投资做比较。
林妹妹的私人家教,是进士及第、曾经出仕的贾雨村先生(其人品如何不论,但就文化水平、文学修养这些自带的素质,就不是贾府私塾老师贾代儒可比的。而且就教学氛围和教学质量来比较,更是天上地下……贾府的私塾是贾府内又一个藏污纳垢的地方)。
正是这个“起跑线”的设计不同步、不对等,怪不得林如海可以是“前科探花”,又仕途平稳,凭着皇帝的信任,得派重要的岗位:两淮巡盐御史……如果林如海一家人的健康都不是“出了问题”,这林老爷稳稳的会是政坛明星、内阁大臣可期。
贾府如何?只能靠送女儿进宫,借枕头风继续皇恩浩荡、荣华富贵下去……贾政也算得到其利,被授予工部员外郎一职。从这里,也可以看到两个家族的家风门阀,那一个更有“钱途”?
林妹妹在这样一个精心、精致的环境之中长大,世间上的普通女子所拥有的物质她都有了,别人没有的精神层面的教养,她都已经提前储备。正因为林黛玉是被放在象牙塔里面培养出来的,所以养成她高人一等的眼界、包容的胸怀和抓大放小的格局。
2、锦心绣口画出难
众所周知林黛玉的强项(能力)并不是表现在生产力上……物质方面,林黛玉只是一个享受型的人,有什么就用什么,一般不想在自己没有的方面去花心思、给贾府的当家人造成麻烦……
尽管贾老太太从不让她见外、一直把她当自己人看待,意味着林黛玉完全可以当主子,说出自己的需要。但林黛玉却会说“不”自有分寸……从周瑞家的送宫花后,她就已经明白自己只是一个边缘人……既不是主子又象是主子的尴尬之人……一日之间成熟了。
所以后来的燕窝事件,她根本不想主动提,宁愿委屈自己,就是避免自己会更“讨人嫌”。也是因为明白贾老太太一直竭力地维护她,她也不想给老外婆添乱……被别人非议、被别人批评,就等于抹了老外婆的面子,林妹妹必须要学会看菜吃饭、看人脸色做事。
都说文字直抒胸臆、林黛玉以诗言志的能力,在整个大观园里面,是凤毛麟角的存在。大多数读者都更看重她那几首无论是写情、写心的诗作,如《问菊》、《咏菊》、《菊梦》、《咏白海棠》、《桃花行》等等,但我独独留心了两首应制诗:元春省亲时,林黛玉自己所作的一首《世外仙源匾额》和代替宝玉所写的一首《杏帘在望》。
《世外仙源匾额》
名园筑何处,仙境别红尘。
借得山川秀,添来景物新。
香融金谷酒,花媚玉堂人。
何幸邀恩宠,宫车过往频。
宁波大学浙东文化研究所研究员季学原《红楼梦诗歌精华》:全诗着力处不在歌功颂德,而在抒写大观园这座名园的建筑艺术。透露了林黛玉对这个“世外仙源”的自然美以及金谷园式的诗意之境的赞美和向往之情。
《杏帘在望》
杏帘招客饮,在望有山庄。
菱荇鹅儿水,桑榆燕子梁。
一畦春韭绿,十里稻花香。
盛世无饥馁,何须耕织忙。
《杏帘在望》是元春省亲的时候,林黛玉作弊替宝玉而作,脂砚斋的批语是“以幻入幻,顺水推舟”。这首诗作,或许也是贾宝玉整日醉生梦死的背景,也是林黛玉那种超脱尘俗的“世外仙姝”的身份的诗意体现……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贾宝玉、林黛玉在精神层面是一致的,林黛玉懂得贾宝玉所想、贾宝玉知道林黛玉懂他。这一个懂字,不一定是爱情,可以是知己。
这两首应制诗,都不是林妹妹熟悉的生活场景,甚至《杏帘在望》诗中所描写的生活,在这一应贵族公子小姐眼里,只是书本上的场景,距离自己很遥远……当时大观园的稻香村刚刚建成,一切还只是在计划之中,未落实下去。只能是林妹妹想象的画面。
但不得不说,画面感很强!跟宋朝时范成大的《四时田园杂兴》有异曲同工之妙。不一样的是,范成大的诗更写实、更贴近田园风光,而林妹妹的诗,依然离不开“精致”两个字……已经深入骨髓,如影随形:精致的人、过着精致的、“普通人”过的生活,尽管她已经自以为很接地气。
3、向往的生活
普通人的心愿,当然是盛世安稳、无灾无难。才能实现“盛世无饥馁,何须耕织忙”……但盛世在哪里?每个人都想求、但往往是求而不得的就是“俗世安稳”……
对于林如海、贾敏夫妻、林黛玉妹妹一家人来说,所求的心愿,并不是永远的荣华富贵,仕途风流,而是一家人齐齐整整、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活着。
先是林弟弟、再到贾敏、接着林如海、最后林黛玉……这一家人遭的是什么罪、连活着这样卑微的愿望,偏偏却是求而不得!命中注定、命薄如斯!奈何!回到文章开始时那句:人通常都是求自己所缺、或者不缺但稀少、不知足的。
但如果真的世道变了,给他们这一家人一个选择的机会:放弃眼前的清贵生活、完全成为一户普普通通、入不敷出的耕读人家,但可以换取健康一生……
我相信众生平等,如果同样面临同样选择的机会,贾府、林府这两个不同的家族,可能选择的方向完全不一样。某些人,还是会坚持醉生梦死、死而后已。
朋友们,你们觉得如果给予林如海一家人机会的话,她们会怎样选呢?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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